这该死的,去他妈的世界。
咖啡馆里人很少,还是过年期间,只有三三两两出来闲逛相亲的,浓郁苦涩的咖啡味蔓延上来,慕笙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她连看都不愿意看秦君庭一眼。
“秦先生,慕笙,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敞开说。”
这种场景,周律师看看两边眼色,说什么都显得干巴。
慕笙置若罔闻,盯着面前冷掉的黑咖啡。
“没什么好说的。”
她突然出声,抬眼看秦君庭,嗤笑:“你同意?”
秦君庭淡淡看了她一眼。
“老师的遗愿,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刚开始慕笙以为自己幻听了,渐渐的她脸僵住了,一种荒唐可笑的情绪蔓延上来,她不再觉得麻木,这下慕笙确信了,命运确实和她开了个玩笑。
她的手突然一下子把咖啡杯扫在地上,瓷杯碎裂的声音惊醒了平静的一天,慕笙站了起来,大步往前走,咖啡馆的老板迎面走上来,她冷冷的:“找他赔。”
然后就走了。
关门的时候连门铃铛都发出短促的声音。
周律师开始娴熟的打圆场:“慕笙年纪还小,给她一点时间,她总会接受的。”
秦君庭喝了一口咖啡,已经有点冷掉,微微发酸,他皱了皱眉。
“最好是这样。”
秦君庭不喜欢麻烦。
秦夫人温和体贴,秦娇乖巧可爱,秦子阳也算听话,秦君庭很满意他现在的家庭,对比来说,慕笙的出现就像是一把冷硬的锤子敲碎了玻璃花窗,风和雪都一下子吹了进来。
慕老爷子联系他的时候,秦君庭不是不高兴,因为曾经的过往太过惨烈和血淋淋,导致断裂的时候也像鱼刺卡进心脏,他还记得那天推开病房的门,看见头发花白苍老的老师的时候。
他惊觉恍若隔世,人已至暮。
慕老爷子问他:“后悔过吗?”
秦君庭只停顿了几秒,接着说道:“我说没有后悔,您也不会原谅我,我说后悔了,您就会原谅我吗?”
时过境迁,翻天覆地。
慕老爷子道:“我挺后悔的。”
不用说,秦君庭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接着,他就听见慕老爷子继续道:“小笙是瑶瑶送我最好的遗物。”
他用上了遗物这个词,是撒手人寰时,被遗弃的,可怜的孩子,留在噩梦里。
听到瑶瑶,秦君庭微妙的走了下神。
“就算看在她身上流着另一半你的血的份上,看在她是子阳妹妹的份上,履行你的义务,别再视而不见。”
他倏地回过神,那一天天气阴沉,风把窗户吹得哐啷作响。
秦君庭很清醒。
他自认为对慕瑶没有多深的感情,分手也决绝。
不过是多养一个孩子。
养就养了。
夜幕降临,灯火通亮,慕笙从便利店走出来,扯开拉环,啤酒冒泡,她一口气喝了一罐,铝制易拉罐在手里拧紧,扭曲怪异。
冬季,入口太冷,凉意蔓延四肢骸骨。
她长臂一挥,易拉罐撞在垃圾桶边缘,啪嗒掉在地上。
“啧。”
喉咙冷到发麻,她走过去准备捡起易拉罐,电话响了,是傅修打来的。
“你在哪?”他言简意赅。
“你可以回去了,”慕笙弯腰捡起,手指冰凉:“别再打主意了,从今天开始那个混账王八蛋是我监护人了。”
傅修声音低沉:“……我问你你在哪?”
她把易拉罐重重的扔进垃圾桶,抵着牙:“少他妈管我。”
说完这句,慕笙就挂断电话,刚刚那一罐啤酒喝的太猛,她生理性想反胃,难以忍耐捂着肚子,脸色苍白,佝下腰蹲在路边,那条灰色的围巾系在脖颈上,让她更想吐了。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祁野。
慕笙定定看着屏幕,发丝在风中微微颤抖,她本来不太想接的,但是她脑袋晕晕的想,要是不接,祁野又会不高兴的。
祁大少爷气性大,小心眼,不高兴了,又要哄。
哄人多累啊,她按下接听。
“慕笙?”
她应了一声。
祁野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好像随意问道:“你在干什么?不是说了要回我消息嘛。”
慕笙看了一眼手机,无语:“这还没有半个小时。”
是才半个小时,这人不知道这半个小时他是怎么抱着手机等过来,一向前呼后拥万众宠爱的祁少爷什么时候这么焦虑过。
“那你就是看到了,你说好了要回我消息。”
祁野开始得寸进尺。
他说完这句话,又觉得太明显了,那边的慕笙蹲在路边撑着脑袋,她的肚子一阵一阵抽疼,街上有车经过,发出鸣笛声。
祁野听见了:“你在外面?”
慕笙觉得自己酒量好像下降了,脑袋晕,她忘了,现在她还未满十八岁,就算未来千杯不醉,那也不是天生的。
“嗳,祁野。”
她眼神开始涣散,声音含糊:“你的围巾要勒死我了。”
不是心悸的感觉,是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