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得高的人,总是有点迷信。
偶有一年,郊外道观,隐于重山,清场一天不留外人,慕笙烧香,叩首三拜。
带慕笙来的是慕老爷子的学生之一,如今身居高位,顺风顺水,也是在商场上给慕笙领路的前辈,前段时间一直在做噩梦,总有些不安,刚好慕笙提着茶来访,就拉着她一起来了。
这位叔叔很奇,他不信佛,却信道,也信命,据说这里有位大师,算命很灵验。
慕笙有些兴致缺缺,她上完香之后就走了出去,这家道观平常香火很旺,现在没什么人,远处看,山峰重重叠叠,静谧无风。
“小笙!”
那位叔叔喊她:“你也过来!”
慕笙其实不太信这些。
她项目投标刚刚结束,寸土寸金的风水宝地,和秦氏竞争有些难度,这位叔叔帮了她忙,慕笙一有时间就来感谢他,她老老实实坐在边上,让干什么干什么,实际上有些心不在焉。
“最近很累吧?”
叔叔注意到了,抽空问她。
慕笙笑笑,面不改色心不跳,其实是最近聚会太多,加枸杞也熬不住了。
签筒摇晃了几下,掉出来一个签子。
秋季困乏,慕笙偷偷打了个哈欠,她前不久过完二十四岁生日。
“哎哟……”
那位大师身着深蓝道服,道骨仙风,脸却很喜相,直勾勾盯着慕笙,摸了摸胡须。
“这位小姐,你有灾啊。”
夜里起风了,慕笙在叔叔家吃完饭,推辞说晚上有局不住下了,她开车在酒吧门口停下,掏出口红补了个妆,化妆镜中,她黑发红唇,眼角冷淡。
心情有些微妙。
她想到今天大师,说她二十四到二十七岁之间有场大灾,避不可避,逢凶难化吉,她抽了个下下签。
慕笙今年刚刚二十四。
她把化妆镜扣上,啪的清脆一声,电话响起。
“喂?大小姐,到哪啦?”
慕笙换了一双高跟鞋,另外腾出手去拿包:“先开酒,等着。”
电话那边都是欢呼声。
这家酒吧慕笙并不常来,她不喜欢过于热闹的场子,不过今天有所不同,有朋友入了股,里里外外装修了一下,一定要她去玩玩,慕笙最近一直很忙,过了小半年才有时间,忙完了,夜生活排得满满当当,才轮到这里。
她下车时,突然爆发出起哄的声音,还有一阵一阵如潮水的掌声,隐约夹杂着女孩羞涩的表白的声音。
高跟鞋出自CL,黑色漆面,红底,弧度流畅美丽,尖锐又锋利的美感。
就是不太好穿,慕笙一下地,手扶着车门,鞋跟在地面上敲了几下,调整了一下角度。
她余光瞥见酒吧门口站着一堆人,夜幕将至,酒吧亮起了一排又一排的灯,应该是设计过的,璀璨夺目,电话又响了,慕笙关上车门。
她朝酒吧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有节奏的声音。
大概是表白没成功,女孩子跑了,把带来的玫瑰花扔在了地上,看起来扔的还很用力,花朵碎成了好几瓣,鲜红醒目,她挂断电话,注意力在手机上,从容穿过人群,踩在玫瑰花瓣上。
周围嬉笑起哄的声音隐约低了一点,骤然安静了几秒,齐刷刷的视线都看过来。
发送完消息,踩上一层台阶后,她倏尔抬眸,视线交织,仅一刹那。
人群最瞩目的地方,有人站在最上台阶的边缘,衬衣穿的松垮,黑色的细绳从领口系到腰侧,随意又懒散,他那时头发有些长,耳钉换成了字母,身高腿长,嚣张跋扈夺去视线,夜色惑人,额前碎发被风吹起,一双桃花眼眸微眯,赤裸裸的盯着她。
慕笙有朋友盯上祁野很久,发来偷拍照,酒吧卡座里,众星捧月,下颚清晰,放荡不羁,朋友附言,浪子像,渣男颜,可怜姑娘一片真心。
的确如此。
算命大师的话犹在耳边,很快被慕笙抛之脑后,人生及时行乐,本就如此,何况我国趋势,信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才是正道。
手机叮的一声,有新消息,是朋友的消息。
——此绝色祸害,有没有兴趣?
她不再看他,淡定漠然的擦肩而过,留下晚香玉的香气,实际情动暗涌,命运交缠,彼此成竹在胸,心怀不轨。
——有。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慕笙被梦惊醒了,她猛地坐起身,背后全是热出来的汗。
正值盛夏,房间空调开得很足,按理来说不会热到这个地步,怀里的人突然惊动,祁野也一下子醒了,他扶住她的手臂,跟着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