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江鱼示意杨舟把书包给自己,“你不是不能剧烈运动吗?”
“就这也算剧烈运动?”杨舟依旧拎着江鱼的书包,反倒把那两份早饭递给江鱼,“边吃边走吧,你脸色不太好。”
“他们昨天打你了?”
“你昨晚是不是感冒了?”
“要不直接请假吧?”
江鱼笑着接过塑料袋,对杨舟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挺好的,能上课。”
杨舟看着她,默默不再说话,江鱼依言咬了一口手里的饼,热腾腾的,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一边吃一边走向教学楼。
走到楼底的时候江鱼心里忽然生出些忐忑,草草吃完手里剩下的东西之后将另一份早饭递给杨舟,胡丽娟找过冯志,她今天还要面对一个大麻烦。
两人沿着楼梯缓缓向上,江鱼心里只祈求楼梯可以再长一点,时间可以再过得慢一点,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再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或者说晚一点面对。
明明她只是想一个人呆着,不要别人来管她的生死,但偏偏难以如意。
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对于她来说不是一种社会支持系统,反而成了一种奇怪的负担,需要浪费时间来维持,甚至摆脱不了的负担,江鱼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天真到有些傻。
转过楼梯转角进入走廊,江鱼刚一出现在教师办公室后门便见到坐在里面的胡丽娟,对方也看到了她。
胡丽娟噌得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门口将江鱼一把拽进办公室,“你真是翅膀长硬了!学会夜不归宿了是吧!”
“家长冷静一下!”冯志一看胡丽娟的阵仗立马动手去阻止胡丽娟的动作,强行将两人分开。
江鱼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一股热意涌上脸,这众目睽睽之下,办公室里这么多老师,还有来往的学生,胡丽娟非要闹得这么不体面吗?
好像最后的一丝理智也要断开了,江鱼只听到自己的嘴里蹦出一大段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的话:
“不是你把我的书包从窗户直接扔出去的吗?”
“不是你直接把我关到门外吗?”
“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在门口睡一晚上吗?”
“跟条狗一样躺在门口就不算夜不归宿吗?”
江鱼忽然说不出话了,觉得自己这一连串的质问挺搞笑的,无聊又荒谬,胡丽娟可能根本听不进去,还白白暴露了自己的脆弱给别人看笑话。
不等胡丽娟反应,江鱼转身从杨舟手里拿过自己的书包径直走出办公室,回到教室,进入熟悉的环境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坐到椅子上,她只觉得自己喘不上气。
最好别让她抓住机会,一旦有机会离开,她大概永远不会想再回来。
“你没事吧?”杨舟有些局促地坐到江鱼身边,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江鱼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笑,好像每一次她极力掩饰的狼狈在杨舟面前都会无所遁形,有时候是杨舟无意间撞见的,有时候是杨舟主动探寻的,甚至最开始是杨舟一手造成的。
“那你要不要再吃点东西?要不要喝水?”杨舟手忙脚乱,一会儿想把早饭塞到江鱼手里,一会儿又想伸手去拿她放在桌上的杯子。
江鱼摇摇头,阻止杨舟的动作,“我真的没事,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好好早读。”
“好,好吧。”杨舟默默收回手,“又不放心地看了江鱼好几眼。”
江鱼闭上眼靠着墙,身体在发热,墙上的瓷砖是冰凉的,一冷一热之下手臂上渐渐泛起起皮疙瘩,窗户开着,有风吹到头上,她怕胡丽娟会闹到教室里来。
那些鸡零狗碎的琐事,她不想成为其他人津津乐道的对象,在办公室里说出来的话已经花光了她全部的勇气,她明明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为什么连这都做不到呢?
所幸胡丽娟没有过来。
江鱼不知道是被老师拦下了还是怎样,她一点也不好奇,她只想一个人呆着,离胡丽娟远一点,离所谓的“家人”远一点,她痛恨这种逃离不开的血缘关系,痛恨。
“铃铃铃——”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
语文课,语文老师款款走进教室。
江鱼倏然睁开眼调整好状态,伸手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下,额头还在发烫,身上也在发热,脑子有些晕,但不影响思考。
语文老师并没有被先前在办公室的事所影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按照教学进度开始讲课,江鱼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