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凛动弹不得，抬头便撞进檀郁幽深沉暗的眼神里。
空气都变得滚烫如灼，烈烈沸腾。烧得人眉间心口都跟着发烫，逐渐凝出模糊的雾。
接着，檀郁动了。
他松开姜凛，双手掀起下摆，利落脱去，丢到一旁。
里面还有一件白色打底单衣。
檀郁动作微顿，犹豫一瞬后，在姜凛的目光注视下，动作干净地将其褪去，放置一旁。
失去温暖的庇护，寒意立即侵袭。檀郁忍不住打了寒颤，敞裸的肌肤上立刻浮起一层细小的颗粒。
“可以了？”他沉声问。
这是檀郁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如此袒露。
他想尽力平静，然而不知是醉意还是羞意侵染，使他眼眶泛上了一层红。
炽白的灯光将檀郁的身体照见得分明。
姜凛视线一寸一寸掠过修长的脖颈和恰当的肩宽。再往下，肌肉饱满紧凑，线条也流畅，收束到腰腹位置，更突出那份劲瘦有力。
姜凛对人体比例烂熟于心，这副身材的优秀毋庸置疑。
她自然满意，甚至扫过一眼便在脑海中描绘出每一处落笔该如何渲染。
唯一遗憾的是，腰腹以下的位置被衣料遮挡。
牛仔裤上系着腰带，金属扣已经陈旧褪色，漆漆点点的斑痕附着，却仍尽职尽责履行着职责，圈在腰腹上紧锁着裤腰不落。
虽然无法看见，但不难猜出那蓝色布料的腿型一定也极好看，合该是笔直修长，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姜凛目光流连，靠经验在脑海中进行测绘。
只是视线回到那副陈旧腰扣上时，仍淡声笑了：“怎么，姜家亏待你了？连一条新的腰带都舍不得买？”
檀郁脸上不见窘迫，坦然面对自己的贫穷。
“还能用。”
“啧，我看着都不忍心。”姜凛食指贴上金属扣，慢慢往上划，最后停在下颚处，轻轻挑起来。她狎昵取笑：“今天让我画得满意了，明天奖励你一条新的，怎么样？”
檀郁在她手指贴上肌肤的时候，禁不住一颤。更遑论那一路肆无忌惮的相触，更添难耐。
可听到她的话，漆黑的眸一闪，潮热散去，声音也冷了冷。
“不需要。”
“生气了？”姜凛打量他一眼，这是戳中自尊心了。
她笑了笑，哄道：“不是奖励，是送，行么？”
檀郁没说话，寒冷带来一丝清明。
他抬起紧实健硕的胳膊，盖在眼睛上，视线遮挡，情绪掩藏。
“不是要画吗？快点吧。”
“急什么，有的是时间。”
“我还要回去复习，没有太多时间。”
“这么好学？”姜凛拉下檀郁胳膊，望着他的眼睛，用商量的语气：“今晚不复习行么，多给我点时间。”
檀郁感到意外，醉意之中也仍记得这是少有的语气，竟似真的询问他意见。
可有前车之鉴，他不敢轻信，也不想轻易打乱自己的安排，迟疑道：“我有复习安排。”
“那你换个安排。”姜凛眨眨眼睛，积极提议。
檀郁凝眸扫她一眼，俊逸疏朗的面孔上竟划过一丝笑意，像是被这理所应当的话语给气的。
他换个理由：“姑姑快回来了。”
姜凛没当回事：“她回来又怎么了？”
“姑父也会回来，我这样——”他指了指自己的上半身，“被看见，不合适。”
姜凛挑挑眉：“怕什么。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檀郁合上嘴巴，不再妄想能达到一致。
他叹了叹，“别浪费时间了，画完我就走。”
这一番话下来，檀郁的局促消减不少，面上紧张与难堪也逐渐褪去。姜凛也不再辩，见有效果就站起身。
她指挥着檀郁摆弄姿势，又去调试灯光寻找感觉。
一开始，檀郁还有些放不开。他只能机械地维持着姜凛调整好的姿势不敢乱动，僵硬地如同木偶。
姜凛不太满意，可她什么都没说。
渐渐地，醉意上涌，清明再次失去控制，檀郁眼神逐渐茫然。
他慢慢放松下来，却还记得姜凛的命令，没有乱动。所幸身后有堵墙支撑，不至于太累。
其实姜凛没让他摆出多么高难度的动作。
她选了最初檀郁屈膝而坐的姿势，配合着光线，调整了一些角度和细节。
只是些许的变动，就让檀郁整个人的轮廓更加立体鲜明起来。他沐浴在暖色灯光打下的阴影里，笼上半明半暗的神秘感。
姜凛起好草稿开始上色。陷入沉醉的檀郁也并不是她理想中的状态，不过足够用了。
起码经历了漫长的枯竭创作期后，她又重新燃起拾起画笔的兴致。
像久旱后终逢甘霖，颜料涂抹的时候，姜凛感受到了久违的酣畅淋漓。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很慢。
檀郁敬业地履行着一个模特的职责，尽量维持静止不动的状态。
起初，他对姜凛的目的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可在目睹她拿起画笔就沉陷的痴迷状态后，檀郁收起了那份猜想。
他不懂画，但看得出来姜凛的投入。
也亏得这份投入，使檀郁也获得莫大的安慰，起码——敞裸是真的为了满足对艺术的创作追求，而不单是个人的恶劣趣好。
这让他在价值上，获得了一点认同，也对脱下衣服的自己多了一份原谅和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