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乡
那次混战之后，我被校长在早操的时候当着全校同学的面通报批评，竞赛成绩也作废了，不过没关系，本来我能去参加数学竞赛也是歪打正着，没想着要拿奖的。但是从此之后，我和郭靖的关系更进一步了。本来自那次我向他扔了条蛇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了；这次之后，他更是直接改口叫我“老大”了，而且回村之后还让刘超也跟着叫老大。我从此有了自己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小弟。
彭真当时也在那一群来参加竞赛的人当中，因为他那时就已经很高了，在人堆里很显眼。至于他当时有没有动手，我记不清了，当时的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
“我那时候刚从南湖的村小转学过来，在班里时常被欺负。那天看到你一个小女生都能那么勇敢，就再也不忍气吞声了，受欺负了就奋起反抗。后来又因此结识了一帮好兄弟，慢慢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这么说来，你是要谢我把你引上歧途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想，但是不敢说出来。
“那你找我是为了收保护费？我可是一分钱也没有。”我说。
彭真用像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摇了摇头。
“那是要我帮你抄作业？我现在要准备期末考试，要抄也只能等到下学期了。”
彭真继续摇头，“不是，但是你还怪会讨价还价的。”
“那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他从书桌上递给我一个正方形的纸包，薄薄的，扁扁的，棱角分明。
“给我的？”这谁能猜得到啊！
他点点头，“拆开来看看。”
我拆开纸包，里面是水木年华的CD《毕业纪念册》。卢庚戌和缪杰的头像上一排英文字母，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水木年华的英文名叫AGE OF WATER & WOOD。
看到这张CD，我立马想到了季姐，同时也在内心咆哮了一句，这谁能猜得到啊，谁能？！但是表面上我还是语气平静地问彭真，“为什么送我这个？”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水木年华的歌。”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一年多前我刚来县城的时候，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和彭真在校外的一次碰面。
那天我家旁边的一间洗头房里有个大爷突发心脏病，被120送去医院抢救了。他的子女报了警，警车来的时候，我和妈妈还有其他的一些邻居都走出门口去看，我发现，从警车上下来的那个警察看起来有点眼熟。这时，有人在警车后座上跟我打招呼，我一看，竟然是彭真。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彭真。
“陪我爸出警呢。”他指了指前面的那个警察。我是后来才知道其实他是被他爸从网吧里逮回去的。谁知道后来他索性直接住在了网吧里。真是造化弄人呀。
彭真这么一说，我才想起，难怪那个人看起来那么眼熟，他就是彭真的爸爸，我们之前见过。那时也是这辆警车，也是彭真爸爸带着他，只不过我是在警车里面，而且还哭到睡着。过往的记忆涌上来，我一瞬间心中有种泛着酸楚的亲切感。
妈妈看了一会就拉着我让我回去。在我转身之前，彭真突然莫名其妙地问我，“你喜欢听谁的歌啊？”
我想问他为什么问这个，但是老妈已经在背后催我了。于是我想了想说，“水木年华”。
其实那个年代真的可以称作我为歌狂。县城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音像店，店门口贴着大幅的明星海报，每天循环播放着时下最火的流行歌曲，音量大得往往整条街都能听到。大家没事就喜欢去淘几块钱一盒的盗版磁带，而CD区因为太贵总是落满了灰尘。
那时候我们用的还是卡带机或随身听，听完A面听B面，倒带的时候有时候磁带会像爆米花一样炸成一团，不得不用铅笔把它们一点点绞回去。女生们通常会准备一本歌词本，用比抄英文单词还认真的态度抄写着歌词，借此抒发自己的情绪，有时候还能获得一些作文的灵感。
但是当时校园间比较流行的是周杰伦、林俊杰、蔡依林和SHE等人的歌，水木年华的歌我还是从季姐那里听说的，而且也只听过一两首歌的旋律而已。我之所以说喜欢他们，只是想听起来比较与众不同而已。
果然，我看到彭真的脸上是惊讶带着点崇敬的表情，可能是被我与众不同的口味震撼到了。
但是我没想到他会一直记到现在，而且还会送给我一张水木年华的CD。
“不是，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我回过神来，问彭真。
彭真的脸红了，“明天不是你的生日么？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先是侯毅然，现在又是彭真。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有这么多人知道了关于我的个人信息？
“你忘了？五年级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突然想来了，那天彭真爸爸还有彭真给我过了个简易的生日。我倒是给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你最喜欢他们的哪首歌？”
“《在他乡》。”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那首歌确实很好听，但我觉得《一生有你》也不错。”他着着我说。
我之前在季姐那儿听过，旋律确实很好听，而且它的歌词跟叶芝的诗《当你老了》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得不佩服清华才子的创作能力。但是，这一切对我而言还是有些突然。而且，CD只能在我们家的电脑上放，但是在我们家，电脑是谋生的工具，基本没有娱乐的功能。更何况，要是被我妈发现别人而且还是一个男生送我东西，我会被打死的。
我把CD还给他，“谢谢，我不能要。”
“为什么？你不会嫌它旧吧？这是我能找到的水木年华最新的一张正版CD了。”
“不是这个原因。我真的不能要。”
“你是不是怕被你妈发现了？”他好像会读心术一般，“你可以说是同学寄存在你这儿的。”
“你几次三番找人堵我，让我来网吧，就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