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哥,还缺人吗?要不我也来帮几天忙吧?”我笑着说,想想那个大红包就觉得很诱人。
“你一个小姑娘家,我怕镇不住场子。而且,要是让彭真知道了,肯定要跟我闹起来。”
“我来这儿干他什么事啊?”
“你刚刚没听到吗?他说你朋友就是他朋友。”
“所以?”
“算了,你们小年轻的事,你们自己弄去。我懒得掺和。”庆哥说,然后问在一旁讪笑的季姐:“你有没有发现,彭真这小子最近有点不一样了?”
季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唉,你说他最近总是去图书馆,是真的去借书呢,还是为了和某人偶遇啊?”季姐说着看看庆哥又看看我。
我是经常去图书馆借书,但是去图书馆借书的人有那么多,不见得这个“某人”就是我吧?
“偶遇这种桥段也太小瞧那小子了!我觉得他是真的去借书的。为爱改变你懂不懂啊?”
“也许他本来就是爱学习的,只不过我们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而已。”我说。人不可貌相,谁说扛把子就不能喜欢读书呢?再说,他小学的时候不是还参加过数学竞赛吗?
庆哥一边打量着我一边啧啧叹道:“吓人啊,可怕啊!”
我说:“什么意思?”
“前几天他来找我,突然莫名其妙地问我成绩好的女生都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我说肯定也是成绩好的人噻。然后他又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成绩好才能跟另一个人在一起?我就说,万一将来有一天这个女生考上了好大学,你却没考上,或者考了个不怎么样的学校,你觉得你们在一起能长久吗?”
“他说的这个成绩好的女生不会就是我们家闻茗吧?”季姐问。
“不可能!”我立马否认道。成绩好的女生又不止我一个,在我们班,除了我之外,还有夏妍;在八班,这样的女生更是不计其数。对了,郭靖靖不是也在八班么?也许他说的是郭靖靖呢?他们不是从六年级起就认识了么?
“怎么不可能,你想想啊,我劝了他好几年了,你一来这才几天,他就乖乖地回去和他爹待着了。你说爱情的力量是不是真的可怕?”庆哥朝季姐眨了眨眼,好像在说他自己似的。
“他回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更加糊涂了。
“你不知道,那天他来和我们谈心,说你爸的事给他触动很大,让他觉得生命短暂,要好好珍惜和他爸在一起的日子。”季姐煽情地说。
等等,怎么感觉这两个人像一对媒婆,一唱一和地。关键是,我还这么小,也从来没考虑过这些事情。更何况,彭真也从来没向我表过白啊!这一切不会都是他俩一厢情愿的臆想吧?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钟,“我得走了。”说着起身准备离去。
“等着瞧吧!”庆哥在我背后说。等着瞧什么?这句话一般不都是□□老大对自己的对手说的么?等着瞧吧,看我不找人收拾你或是揍扁你之类的。
我赶紧溜了。
眼下关于郭靖转学的事似乎都解决了,我对他的期末考试成绩也充满了信心,只待陈老师的通知,一切就会水到渠成。但是,我突然发现,我对自己的期末考试成绩好像反而没有多大的信心了。
这么多天来为爸爸忧虑,为郭靖焦虑,我一直搁置了关于我自己的事。还有一周就要考试了,爸爸的那句话言犹在耳,如果考不好,就回家和一起他采茶叶。
回到家,我赶紧打开书开始复习起来。我不想回家和他一起采茶叶,然而我更想让爸爸为我感到骄傲,用陶老师的话说就是给我爸争口气。另外,我还觉得,时间不等人,这次被我们打跑的那个恶魔,也许正虎视眈眈着,准备下一次的突袭。我想在不可逆转的那一天到来之前,无论是爸爸还是我,都可以没有遗憾。
期末考试之后就是寒假。为了多做几天生意,妈妈和往年一样,大年三十的早上才回村。我本来可以先回去,但是今年也和她一起待到大年三十才走。因为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虽然我还是班级第一,但是年级排名下降了。我怕爸爸问起来,到时候又要说一些别念了和他一起采茶叶之类的话。虽然总归是要见光死的,但是我想死得慢一点。
大巴在乡村公路上颠簸了近半个小时之后,停在了一个既没有路牌,在地图上也没有任何标识的村口。长期以来它只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名字叫“茶村”,因为村子上家家种茶做茶。一条笔直的沙土路,串起几十户人家和大大小小的茶业作坊,最终通向茶园的绿色海洋。远山的轮廓在天边似有若无,像是哪个仙人用洗净的毛笔在天空的笺纸上曳出的淡淡水痕。
屋前屋后都种着花和果树的,就是我家。大门紧锁,妈妈全身上下找了半天才发现钥匙忘带了,于是让我去爷爷奶奶家拿备用钥匙,她在门口等着。
屋后就是爷爷奶奶家的院子。院子一角是一间小作坊,里面各种制茶的机器像蹲伏着的钢铁野兽。一看到那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电风扇,我的左手食指就隐隐生疼,也许是我不小心碰到了正在重新愈合的伤口吧。
院子里,奶奶正做着她惯常做的那种集体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