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访突袭
每当我静下来学习的时候,脑子里总会想起许多事情:文曲星事件,彭真和侯毅然打架,侯毅然被调到了教室最后面,再加上元宵节事件,食物中毒,还有夏妍和我和陈欣悦的关系……
这些事情就像一团毛线,每件事都与另一件纠缠在一起。当你想起其中一件的时候,就不由得会想起另一件,然后一件连着一件,最后绕成了一团乱麻。
某次历史考试涂答题卡的时候,一不留神,我把从第二题开始的选择题答案全誊错了,结果成了班级倒数第一;英语作文也破天荒地拿了十几分,当时满分是三十分,全班只有我和总分的最后一名是十几分,关键是,我考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写得不错;数学成绩更是直线下降。
彭真和郭靖之前都说过我总是忘东忘西,那时候我还没怎么往心里去。现在,我发现自己真的会忘记东西,我竟然连语言老师临走前布置的试卷也忘了做!幸亏陈老师被派出去交流学习一个月,徐老师是代理班主任,不然,陈老师一定会对我很失望的吧。
渐渐地,我怀疑自己得了神经衰弱,开始变得对任何一点声音都很敏感。然而噪音在我们家这个临街的店里是完全不可能避免的。
到了晚上,即使卷帘门拉起来了,各种声音还是毫不留情地从门外侵入进来: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形形色色的脚步声、打电话的声音、呕吐的声音、擤鼻涕的声音、在门边撒尿的声音……我常常会在学习的中间被突然的一声咳嗽,或是发狂似的大笑吓一跳,心脏猛烈地跳动,要过好一会儿才能平复。
与此同时,县城的城市化进程轰轰烈烈地开始了。建筑工地的噪音很快加入了白天的学习背景音。即使没有城市化改造,也总有这家或那家在装修,电钻声就和停水停电一样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除此之外,还有无孔不入的灰尘:桌子刚擦过很快就又积下一层灰;笔记本在打开之前需要先拿起来抖一抖;电脑屏幕上布满灰尘的白点就像搁浅在太空的星际战舰。
不知怎么的爸爸的那句话又在我耳边响起:“要是到时候考得不好,就回家跟我一起采茶叶算了。”越是这样想,考试的时候越害怕失败;越害怕失败,越考得不好;越考得不好,越会胡思乱想。
和我一样成绩下降的,还有侯毅然。看得出来自元宵节事件之后,不,甚至更早,是自打开学起,他的心情就一直很郁闷,而且明显也不想和人多交流,一下课就冲到篮球场上打篮球,连日益紧张的午休时间也不放过。有时候下午上课前,当全班都趴在课桌上抓紧时间小憩的时候,还能听到篮球场上传来篮球撞击地面那单调而孤单的声音。
以前,我和陈欣悦经过篮球场的时候,侯毅然还会故意拿篮球砸我们,当然不会真的砸到,顶多就是擦肩而过,然后让我们给他捡球。现在他都不砸了。最近的一次,他砸的是郭靖靖,听说砸得很准,惹得郭靖靖破口大骂他是赌鬼的儿子,还问他爸欠的钱什么时候能还上,差一点又引发了一场校园事件。
与此同时,夏妍的成绩,与她自己之前预言的正好相反,不降反升,特别是英语和数学,成绩像坐了火箭般蹿升,每次单科测验都近乎满分。同样成绩上升的还有彭真,更确切地说是从上学期开始,他的成绩就一直在稳步提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朝着一个特定的目标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有天下午放学回家,妈妈在店后面的厨房里做晚饭,我在店前看书,但是怎么也看不进去。
突然,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等我抬头时,那人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对我微笑着,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我惊讶地站了起来:“徐老师,有什么事吗?”
作为代理班主任的她突然家访,我猜一定是为了我最近的成绩。这个我还不敢告诉我妈呢。还有情书的事情,陈老师似乎没跟我妈说过,我当然永远也不会说。但是难保这位代理班主任有她自己的想法。
只见徐老师从手上的袋子里取出了一个绒毛小熊,我想,我好像已经过了玩这种东西的年纪了。
“这个是热水袋。”她好像看出了我眼神里的疑问,向我演示着如何使用:“热水袋藏在小熊的肚子里,手从两边可以伸进去。冷了之后充上电,过一会儿就又能用了。”
“你把这个放在肚子上,这样可以保护肠胃不受凉。”徐老师把小熊递给我。
那时候虽已是烟花三月,但是天气却乍暖还寒,前两天一股冷空气刚刚袭击了县城,气温陡然下降了十几度。
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只说了句:“老师,您不用吗?”
她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等你彻底好了之后再还给我吧。”那时我在课堂上偶尔还吐过几次,可能是受了凉或是吃了冷的东西导致肠胃受了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