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扬镳
中考第二天,我回家路过大庆网吧的时候,发现它的门竟然再一次关上了。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我想起元宵节的时候庆哥说过有比做生意赚钱更有意义的事。难道,他带季姐回她老家了?上次季姐不是说要在暑假的时候把她的家人都接过来,然后办一场婚宴吗?
看来,我很快就要有喜糖吃了。我喜滋滋地拿出明天要考的科目看了起来。
第二天,考完初中阶段的最后一场试,我走出教室,长出了一口气。快走到校门口时,忽然有个人叫我的名字,抬头一看,是陈欣悦。
她正站在校门边,见到我,凄然一笑,说道:“时间还早,我们去曹霞坐坐吧。”
为什么突然约我去曹霞?还有,她那个笑容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没考好?
到了曹霞门口,我想到上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是我、侯毅然、夏妍和陈欣悦,学习兴趣小组的全体成员一起来的,还在这里遇到了来帮忙打架的郭靖。一眨眼间,只剩下我跟陈欣悦了,不禁心中怅然。
坐定之后,陈欣悦说:“想吃什么,随便点。”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她看着我的眼睛,宣布道:“我要离开鹿溪了。”
“是去外地过暑假吗?”我说,不去想还有别的可能。
她摇了摇头,“我要去合肥念职高了。”
可能是看我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她笑笑说:“以前我还想过和你们一起升上一中读书,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想通了。”
“怎么不一样了?”我想,难道是因为郭靖不在了?但是又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她想了想说:“你们的成绩,上一中肯定可以。我的就不一定了。”又补充说:“去念职高也挺好的呀,可以早点踏入社会,也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早点离开这个地方,这一点我理解。但是为什么要早点踏入社会?
“那你爸妈呢?他们也同意你离家出去读职高?”
她又是惨然一笑,“我爸去世了,一个月前刚走的。”
“什么?!”我再次受到了冲击,“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那时候都要中考了,我不想扰乱你的心情。而且,人都没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她低下头,默默看着菜单 。
悲伤像细小的水珠从我的心底一点点渗出。我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愚钝,每天陷在自己那个由书本试卷和题集组成的小世界里,却连自己的好朋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没能察觉出来。甚至,在郭靖出事之后,我也不曾问过她的感受……
她独自一人扛过了所有最黑暗最悲伤的时刻。
我深吸了一口气,半天只吐出一句:“对不起,我没能早点看出来,也没能……”
“别说这个了。快看你要吃些什么?再不吃可没机会了啊。”
我的心中惨然,只能强颜欢笑道:“那这顿我可要把你吃破产!来个15块钱的,把鸡腿牛肉什么的都加上!”
但我最后还是点了2块钱的。
我哪有什么心情大吃大喝?如果说留级的侯毅然只是比我们迟了一年,那陈欣悦就是完全地离开大部队、从此分道扬镳了。
吃完这顿饭,我们此生还会再见面吗?
我们后来又见面了,只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而且,那时候的我们,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我以为我会哭出来,结果并没有。一切都太突然了,让人猝不及防,可能我愚钝的大脑还把这当作是一顿普通的朋友聚餐。又或者这是它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吃到一半的时候,陈欣悦突然抬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在想,她想要说什么?郭靖?还是侯毅然?
果然,她说:“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没想到的是,她说的是郭靖靖。
“平安夜那天,你知道我一般去食堂都比较晚,那天我忘了拿钱,回教室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郭靖靖把夏妍桌子上的文曲星拿走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同时许多细节在我心里自动地串联起来了。
比如,郭靖靖当时主动提出要搜我的书包,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了我的书包里会有让所有人,特别是班主任意想不到的东西?
所以,事实有可能是这样的,她本来想要诬陷我偷了夏妍的文曲星。但是,当她把文曲星放进我书包里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彭真给我的信,于是决定将计就计,让这件事暴露出来,同时借班主任的手来阻止这场“早恋”?
怪不得陈欣悦一直对我不离不弃,怪不得她会在夏妍冤枉我的时候挺身而出那么袒护我。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我又突然想到郭靖靖那天在镇街的奶茶店里说的那句“咱们走着瞧”,直到现在我才觉出那句话真正的含义来。
陈欣悦面露愧色,看着我说:“当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我不敢说出来,因为怕被报复。你…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