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听到他车子进门的声音，却迟迟不见他上楼，接着听到楼下发出嘁哩哐当的动静。
楼下灯没开，整个大厅黑漆漆的。安然摸索着找到了开关，手刚按下，接着一闪灭了，安然再次按下开关，随后又灭了。
安然纳闷，将手停在开关上，紧接着一只带有寒气的手压在了她的手上，安然吓了一跳，忙把手抽回。抬眼间看到了曹小勇，看他倚靠在墙边，嘴角噙着微笑。
在昏暗之中，安然想起大学新生舞会那晚，她被同学们拉进舞池，后面舞池内的人越挤越多，她的鞋被人踩掉一只，她穿过人群找到开关，灯刚亮，却被一人重新关上，这样重复一开一合，五颜六色的灯光下看到一张嬉笑的脸，还没看仔细，就被人群挤出了门口，最终她只能光脚走回了宿舍...
正想时，曹小勇的手一扬，一楼客厅亮起微光，微光下安然看到一闪一闪亮起星光的圣诞树，听到曹小勇在身后说：“Merry Christmas。”
安然惊讶，啊对了，今天是圣诞节。
曹小勇先一步过去坐在地毯上，手拍了拍地板示意安然过去，安然坐在他的旁边，好奇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接着看他‘啪’的一声打开香槟塞子，象征性的在她杯里倒了一点说：“庆祝一下。”
安然想起C市见面的那次，问：“这次庆祝什么，圣诞节吗？”
曹小勇嘴角上扬，和上次一样的答案：“庆祝我们再次相遇。”
说完与她碰了下杯，一饮而尽。安然抿了一口，笑说：“时间过得还真快，记得第一次见面还是你出国留学那年，一眨眼这么多年了。”
曹小勇故作神秘的说道：“说不定，我们在那之前就见过呢。”
“你是说大学里？”安然想到她枯燥而漫长的四年。
曹小勇摇头：“或许，再早一点...”
“高中？啊对，我都忘了我们高中也是同一所学校。说不定那时候我们还真的见过呢。”
曹小勇哼一声：“只恐怕，你这个脑袋就算是见过也记不住。”
安然被说中后笑起来，曹小勇在她的笑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她闪着双睫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嗯。”曹小勇点头。
“有什么？”安然用手胡乱抹着。
“有一点傻气。”
安然瞪他：“ 你这人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曹小勇跟着哈哈笑起来：“好啦，开玩笑。来，给你赔罪。”
说着，干光了杯里的酒。紧接着又把杯里倒满，安然按住他的杯沿说：“你这么喝，会醉的。”
“这点酒量我还是有的。”
曹小勇不把她的话当回事，说完仰头又是一杯，安然默默看着，看他今天喝得很急，就像是故意找了由头灌醉自己似得。
半瓶香槟下肚后，曹小勇脸色凝重起来，突然说：“安然，下个月，我也要结婚了。”
安然忙端起了杯：“恭喜。”
同时又觉得讽刺，“也”字从何说起。他不会知道，她和沈东陈之间因他无意接起的那通电话，已彻底结束了关系。看着眼前几分醉意的他，感叹命运怎会多次如出一辙，这次又被他那张乌鸦嘴说中了。
“恭喜..…”曹小勇嗤之一笑。
安然不明白他怎么会是这种口气，忙问：“怎么了？结婚不是该高兴的事吗？”
曹小勇突然望向她：“大家都说，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会喜欢很久，你信吗？”
安然猜着：“是你第一眼就喜欢的人？”
曹小勇讥道：“怎么可能，我可不是那么长情的人。”
安然想到这些年他身边出现过的不同女人，心想也是，他的确不是个长情的人。
那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呢？
“但我是个记忆力超级好的人。”曹小勇说完下半句。
蛤？安然听后更不懂了，双目圆睁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只看他醉意阑珊的掰着手指一根根数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是15岁，第二次是17岁...然后18.19.20..21..22...直到最后...”
说着说着他突然没了声音。安然追问：“最后是什么时候？”
谁知曹小勇突然倒在了桌上，呼呼的只剩了喘息声。安然推搡了他几下，见他还是没反应，准备起身给他拿个毯子，不料脚下一软，立马又跌了下去。
安然这才感觉，自己是不是也醉了，以至于在迷蒙的灯光下看他的侧脸，觉得好似哪里见过？不是大学，也不是高中，那是什么时候？安然呵呵笑自己，看来是真的醉了。
忽地，曹小勇抬起了头，对上她的眼睛。四目相接之下曹小勇突然问安然说：“你呢？”
“我什么？”
“你第一眼就喜欢的人，还记得吗？”
我第一眼就喜欢的人？安然口里碎碎念着：我第一眼就喜欢的人，那是太久太久太久之前的事情了。
也许是酒精的催化下，她头一次将喉间本该咽下的话说出口：“我记得他出现的时候头顶着巨大的光圈，远远的向我伸出了手...”
曹小勇痴笑起来，可笑声听起来有点悲伤：“看不出，你还是个长情的人啊。”
安然使劲的摇头，然后用食指戳着太阳穴道：“我和你一样，只是记忆力好罢了。”
说完，安然也趴在了桌上，她脸埋在臂弯里，觉得头沉的很，也困的很，不久，她身上多了个毯子，再不久，她想起了记忆深处的，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