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和阿娘阿爹都在一起吗?”
“可以啊。”
薛晓理直气壮的说着谎话,紫夜还小,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过了许久,薛紫夜睡着了。
忽然,一阵寒风袭来,大夏天的,居然凄冷无比。很快,薛晓便知这不是普通的寒风,是他们找来了。
薛晓将熟睡的小紫夜埋进稻草里,迎着夏夜里的寒风来到了门口,她不敢走远,身后有她的宝贝。
黑袍红袍,无间两个使者都来了。
红袍翻身下马,来到薛晓面前,递给她一瓶药丸。
“吃了它,你的罚就结束了。”这是致死的毒药,薛晓知道,但也倔强,眼前的使者至少是不敢动手要她性命的。
“我不吃呢?”
“薛晓,体面和不体面你选择哪个?”
是黑袍在说话,薛晓听着耳熟。黑袍朝她走来,揭开宽大的帽子,露出了久违的面孔,那是她在无间最好的朋友,桑然。红袍应声离开,留一方清净给这久别重逢的旧友。
该是高兴的,薛晓笑的苦涩:“我没想到是你来。”
桑然也露出了笑容,薛晓的笑,无论是哪一种都很好看,她一笑,周围的朋友都会跟着微笑。
“多年不见,你变老了,不过还是很好看。”
喜极而泣,薛晓扑进了桑然怀里,她真的,真的很久很久没有遇到一个可以听懂自己说话的人了,所以哪怕眼前人是来索命的,她还是豪不顾虑的抱住,更何况这是桑然,是一起长大的桑然,是待她如兄长的桑然,是曾试图救她于水火的桑然。
她想好好哭一场。
桑然给予她的时间不多,如今他们不再只是儿时玩伴,少时挚友了,他们也是罚与被罚的关系,桑然成了无间黑袍,理所应当追逐惩罚背叛无间的任何一个魔族。
“薛晓,自己吃了这毒药,体面的死去好过找人将你碎尸,千刀万刀,是你承受不了的疼。”
背叛了无间的魔族,有三个结果,一是吃下这断肠毒药,体面的死去;二是被无间杀手追杀,千刀万刀凌迟死去;要么福大命大,一辈子无人找到。二袍的出现或许不可怕,毕竟他们没办法亲自动手,可二袍的出现,意味着周围不是来自魔族的杀手伺机而动,再没了第三种结果的机会。
薛晓哭够了就想求情,比起无望的生活,死她已经不怕了,她想再多要一天时间,她的孩子还有机会。
慌乱无措的时候,身体和眼神总想到在乎的地方去,薛晓也不例外,她总是不经意的往身后瞟去,桑然制止了她,然后问她:“如果那个人不要呢?你该带她去哪里?”
薛晓愕然,原来桑然已经这么厉害了,知道她有个女儿,更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我不能把她一直藏在风沙里啊,她还那么小,她有机会活下去。”
爱笑的薛晓亦染上了悲苦,梨花带雨。
“我已经这样了,怎样都没关系,可她还小。”
桑然到底还是不忍心的,薛晓说她怎样都没关系,又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比起屋里那个孩子,桑然更想薛晓活着,当然这只是私心,作为黑袍使者,是不能有私心的。
他附于薛晓耳边,给年少的玩伴找了一条出路。
“如果他不要,就去舒夜阁。”
随后,桑然又拿出了药丸,这一次多了一颗绿色的,这一颗绿色的可压制毒性一天,薛晓要的一天。
薛晓将药丸吞的干净,轻声说着“谢谢”。
桑然转身上马,带着红袍和暗处那一双双嗜血的眼睛消失在黑夜之中。此夜,他完成了任务,带上黑帽,他还是那个让魔族闻风丧胆的黑袍使者,黑袍之下,他的心在颤抖,此夜,他也亲手打碎了年少的绮梦。
夏夜的蝉吱吱叫,是黑袍大人心碎哭泣的声音,也是小紫夜不愿再回想起的声音。她才不是个小傻子,她在门后看的一清二楚,阿娘才是个小傻子,她怎么不明白,五岁的她没有阿娘的怀抱怎么会睡得着呢?
这场聒噪的蝉鸣穿过岁月长河,来到薛紫夜的梦里,提醒着她,月上漠的月亮姐姐没有等到外面的故事,而她也再吃不到阿娘笑着揉出来的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