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真本已迈出一步,听了这话微顿……在她的人生里好像从来没被这样称呼过。
御鹤给她倒了一杯茶,见她还站在那,便又催促道:“快进来呀!我都等你很久了!”
行真上前先作了一礼:“见过前辈。”
御鹤道:“别别别,咱俩还不定谁是前辈呢!你可是神使呀!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行真便顺着他意收礼落座,从包袱中拿出一盒灵丹:“这是给您的,此次前来学艺,劳您费心。”
御鹤嘴上说着“哎呦还带什么礼物!”手却一点没闲着忙接过那盒子,打开看了看,见满盒灵丹均色泽莹润,灵气充沛,当下改口道:“这这这,多谢徒儿!为师……也有礼物送你,你且等等,过几日就给你。”
行真见他模样心中好笑,只道:“这是我应做的。”
送了见面礼,行真便说起正事,她将之前在桃花观中所见说与御鹤,又和他说明了那些幽魂来自下界的猜测。
御鹤闻言收起笑呵呵的模样,微蹙眉道:“若真是下界作乱,此事恐怕危及苍生。”
行真颔首:“我猜测他们是想用这样的方法将下界妖魔渡来九洲,不知已进行到何种地步,和您说此事就是希望借助万境的力量查探。”
她说着拱手道:“神殿式微恐怕无力监管,若万境肯出手调查,愿倾神殿全力协助。”
御鹤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此事关乎九洲,可不是你神殿一家之事,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他当下便应道:“我会与掌门商量此事,尽快查探。”
行真想起对那幕后之人的猜测,和那些许多参与其中修士,便道:“还请暗中进行,莫要打草惊蛇。”
……
在梦里,洞口外,大雪漫天。
徐醒洲偏高的身体缩成一个扭曲的形状,藏在一个小小的洞里,失去修为庇护的他饥寒交加,伤势深重之下已然奄奄一息。
“你还好吗?”
在最后的时刻,他听见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他依稀记得这个声音,在这冰天雪地里,她吟唱的渡灵曲是白茫茫中唯一的色彩。
他此刻狼狈不堪,想躲避她的注视,然而却根本没有力气起来,甚至连呼吸都艰难。
那少女没有再问,伸手轻轻拂过他的额头,温暖柔和的灵力从她的指尖落在他的身上。
徐醒洲微微抬眸,可他的两只眼睛都已被刺瞎,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
一片静谧中,他想问她不是神吗?看到他这样的妖魔,为什么还要浪费灵力救治?
又想对她说别费力了,他只消片刻就会灰飞烟灭,已无力回天了。
少女很快也意识到这件事,她沉默良久,久到徐醒洲以为她已经离开。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对不起。”
身为神明,她既没办法阻止恶战,也没办法救下任何一个生灵,只能不断地、用尽全力、直到精疲力竭地在这片冰原中施法渡灵。
徐醒洲嘶哑的声音响起:“我是魔。”
神魔不两立,她应该做的是直接结果了他。
行真却没有回答,此战看似是魔族挑起,然而真正的缘由她心知肚明。
神魔只是界限,造成生灵涂炭的另有其人。
她在他弥留之际用尽灵力将他的魂魄聚集,而后渡灵送他入了轮回。
刻骨的疼痛在魂魄离体时传来,而那一刻徐醒洲也终于能看清她的模样。
那样一双眼睛,他只一眼便再难忘记。
徐醒洲从梦中惊醒。
微掩的窗被风吹开,卷起案前的书卷沙沙作响,徐醒洲怔愣了好一会才被这响声唤回神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再次梦到这个景象,那些逼真的痛意仿佛从梦而来刻在他的身上,和她相视的一瞬穿过转世的虚影,再次落在他的眼中。
让他疼痛难忍,让他震颤不已。
徐醒洲喘息着坐起,他神色沉沉似乎还带着那梦中魔神的情绪,下一刻便起身推门而出。
行真,此刻他只想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