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他在柳青言笑晏晏的扶住他锦绣罗衫下正要动作的手臂后,一步一个脚印的随着对方的指引,往万圆钱庄熟悉至极的门口走去。
不,快看看他!
万里福在心中嘶声尖叫!
那些目光炯炯有神,太阳穴处高高鼓起的外家高手,却不过给来几道平常的视线。
万里福眼前忽觉发黑,柔软带有韧性的指尖于他手臂上的穴道点过,他情不自禁的哈哈笑了起来。
于是,几乎每一道从他身上划过的视线,都把他刚开始接触柳青时表露的想法,当做他真实的想法。
以至于如今,他不知何时何故栽倒柳青手中时,他们也一如既往的猜测。
二老板又在钱庄里带走了一位娇客。
啧啧,真是好手段。
至于过了会儿,前后脚功夫离开的南石,转眼间,如雨落大海,遗忘在他们的记忆中。
……
“你说还是不说?!”
南石一头雾水的跟随柳青离开万圆钱庄后,便被柳青支使,从万圆钱庄自己撞到门上的二老板口中,盘问出师弟师妹踪迹。
柳青则倚靠死胡同的墙壁,半打着哈欠,玩弄指尖一点金色小巧的圆物。
那抹金色在柳青白皙修长的指尖若隐若现,可却让南石眼神都不敢飘过来半分。
全因他刚才,清楚看到柳青是如何让看着贪财好色,实则真贪财好色的万里福和具傀儡般让他去哪就去哪。
又从心脏前的皮肤,掐出那只金灿灿的虫子后。
带来的视觉震撼尚余留心底,让他狠狠抓住万里福胸前衣襟。
厉声呵斥,“说,城里失踪的少年人,和万圆钱庄有什么关系!”
他大声呼气,胸口起伏,转眼想起早先埋藏心底的怀疑,声音却不由得降了岂止半点,“落湖城的城主,知晓此事吗?”
万里福本来正在虚弱的喘气,可等听到南石提出的问题后,他噗嗤一笑,旋即收敛讽刺,无奈哭诉道:“小可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小可被万圆钱庄称呼为二老板,但不过是推到幕前的傀儡,就像刚才。”
他吐了口气,扬起脸,一脸落拓无奈,“在下只不过是打肿脸冲胖子,想借美人芳心,一时孟浪,侠士莫要当真,莫要当真啊。”
“你!”
南石慕然变色,脚下踱步,仓惶茫然地松下手中衣襟,任由万里福躺倒在地面上。
他转头看向含笑看来的柳青,“前辈,会不会弄错了?”
柳青上下打量了南石几秒,似乎想从那颗头发浓密顺滑的脑袋底下,看看有没有傻气露了馅。
很显然,连续几日的变故,让少年道士稚嫩面庞多出不同于同龄人的坚毅,但眼光流转间,黑白分明的眼瞳却是惶然无措。
她眉间微蹙,转眼分开,甩手道:“你是觉得,你老老实实问了,他便会老老实实的答?”
南石怔住,半是恍然,“是。”
“不是!”他急忙改口。
可回答早已落入柳青耳中,换来她的嗤笑。
“他要真不知道,听到我的问题,会紧张成老子死了的样子?”
此话一出,万里福已经明了,眼前二人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分明就是先前在万圆钱庄里装成弱小无助小白莲的女子。
被一女子戏耍,让他面颊涨红,柳青瞧着他的反应,指点道:“你看他对我的恶意如此大,想来曾经必是他为刀俎,可笑如今他为鱼肉,倒是快把自己给气死。”
说罢,不待南石出手,柳青已然手横为刀,劈向万里福脖颈。
白日里飞身游走,直往客栈里蝎尾孟宏游曾透露出的落湖城北边义庄而去。
一桶冬日里的冰的能渗入人骨头缝里的冷水,从头到脚的细细浇灌在万里福脸上身上,绣工精致的锦袍转眼湿透,让万里福从黑暗中惊醒。
柳青蹲在他眼前,将他眼底昏沉间泄露的恶念瞧得清楚,接过南石提着的木桶,倒入万里福口中。
万里福迫不得已连喝几口,腐烂熏然的臭味让他整个人都难以控制的呕吐,手往旁边支撑时,摸到的却不是地面,而是与手平行的木板。
他陡然要翻身爬起,却被柳青一脚踹了回去。
容色端着番端雅高洁的柳青蹲坐在他的身边,探头笑盈盈地瞅着他的丑态。
“小徒不会说话。”她如此下定论,语调清扬,“只好让我来给他好生示范了,还望二老板谅解。毕竟,谁家没个不成器的晚辈不是?”
“咳咳...咳。”
万里福用手扣嗓子眼,环顾四周,四周皆是牢笼。
四四方方的黑木和他平齐,身下还有寿布做尘垫,他躺的,分明是具棺材!
柳青见他反应过来身在何处,难免自得道:“二老板可要感谢我,这紫杉木做的大棺材,可不是谁都能死后享用。”
她得意的快要将眼角翘到天上去,落在万里福眼力,分明是小人得志。
嘴角扯开收紧,半晌喃喃颤声,脸颊眼角边湿漉漉一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