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君笑迫切想确认琳山的情况,飞速驾马回去,她的马本身也是罕见的良驹,很快其他人就被甩在后面了。
谢之皙和齐琪并辔而行,也不急于追上,而是先打开了话匣子。
“咱俩总算见着面了,太子殿下,我可在州尉府等你了好些天。”齐琪笑道。
当今青灡国太子谢抒,字栩舟,化名谢之皙行走民间。他将出宫之后至此经历的种种跟齐琪说了许多。
“齐远昭,你还真敢跟琳君笑硬来啊。要不是碰到我,你可就不止疼这一小会儿了。”谢抒轻笑道。他没有兄弟,从小齐琪就常进宫陪他,他出宫游玩也会带着齐琪,两人一起长大。
齐琪的伯父齐愈十余年前就是青灡的宰相兼太子太傅,位高权重至今。齐氏一族可谓鸡犬升天。齐琪的父亲得了一个高位的闲官,堂兄齐耘更是在七年前抢了琳君笑的功劳被封大将军,至于他,前年就已弱冠,伯父让他先做几年宣州州尉。官职不大,但离金陵近,齐相意在让他锻炼锻炼,同时也拴得住他。
“哼,我就是想看看这婆娘是不是真如坊间传的那般神乎其技,究竟我堂兄是否真的不如她。”
“那现在你认为呢?”谢抒扭头问道。齐琪虽然脑筋时常不大灵光,但心无城府,倒也坦率有趣。
只见齐琪忽然深深皱起了眉头,撇撇嘴,叹道:“啧……唉!”随之深刻地摇了摇头。
“不好惹,太不好惹了!看来是得感恩她放我堂兄一条生路。”
谢抒闻言忍俊不禁,一时浓眉轩动。他即便是开怀的模样,看起来也比别人多了几分雅正。
“不过我和我堂兄就算了,你说说你,堂堂青灡国太子殿下,怎么见了她也这般唯唯诺诺的?我看你这胆子还没我半个大呢。”
“……那我问你,设若你是琳君笑,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好武艺,现在荒郊野外的,一个独自前来、自称太子的人要让你不痛快,你会怎么办?”
“把他痛扁一顿!”齐琪爽快道。
“那便是了,我可不想被‘痛扁一顿’。”
“哦!原来如此,太子殿下能屈能伸,齐琪佩服。”说着他就笑着冲谢抒抱了一拳。
谢抒回礼,笑道:“齐州尉一腔虎胆证传言,谢抒今日也算开眼了。”
“对了,你收到羽楼的信了吧。我的剑呢?”谢抒出皇城后,先去羽楼给齐琪寄了信,说自己要去宣州几日,得空会去州尉府“拜谒”。他到宣州后首先去了悦心坊寻苏晚,后来慕名去迎春楼吃饭,遇见慕容清。数日下来,竟还没来得及见上齐琪一面。
谢抒话音刚落,齐琪便从马辔上解下一柄剑递与他。
“看过信后,我就日日带着它,想着万一你到州尉府找我之前,我俩在街上就碰见了,也好直接给你。”
这是一柄锻造极为精巧的钢剑,剑格上镶有上好的白玉,剑茎的一面镌刻着“咏归”两个雄劲朴拙的篆字。谢抒停马赏剑,抽出剑的那一刻就眼前一亮。在阳光照耀下,长剑之锋刃光华四溢。
“喜欢吗?用它提前贺你弱冠,不赖吧?”齐琪问道。
谢抒收剑入鞘,兴奋道:“喜欢极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谢抒的父皇、当今国君谢裕近年来沉迷道法仙术,一贯不爱理睬武夫,因此当世的铸剑名家从未入宫供奉过。太子尚未弱冠,在宫外还没有自己的府邸,常居深宫之中、父皇之畔,担心惹父皇不悦,因此一直不敢公开表露自己对武学的兴趣和对拥有一柄属于自己的剑的心愿。
不过他并未向齐琪隐瞒。齐琪对外声称自己想寻名家铸剑,其实是为了圆谢抒的心愿。
“你当时说给要给此剑命名为‘咏归’,是何用意啊?”
谢抒凝视着这两个字,目光灼灼。忽而一笑,扬声道:“天下无零落之人,人人皆有归处,可与亲旧叙阔,咏以长歌——不是很好么?”
“哦,太子殿下原有如此胸怀!看来百姓对你误会不浅呀。”齐琪笑道。
谢抒不答,直接打马上路。
今日天色明净如洗,野道上马蹄过处,尘土飞扬。少年携一番盛情入世,来路自有青山碧水相迎之。
琳君笑赶回琳山时,郑常和王淑云都出来迎接,慕容清与另外两位大夫尚在为几个尤为体弱的孩子针灸。经过这几日的治疗,孩子们如今虽还是颇为虚弱,但基本已经可以正常生活饮食。琳君笑见状,既激动又欣慰,拉着慕容清连连道谢。
郑常和王淑云相视一笑: “多日过去,咱将军终于展颜了。”
慕容清终于见到了活在传言中的琳君笑,惊叹于她的飒爽英姿,两人手还没握热,不知怎的,她忽然两眼一黑,晕倒在琳君笑怀中!
……
等到慕容清悠悠醒来,不情愿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谢抒。
“谢之皙,你怎么在这儿?”她还没完全精神过来,一双大眼由于无神而显得无助又迷茫。
只见谢抒闲坐在她床前靠窗的椅子上,正优雅地捧一杯热茶轻轻吹着。此时是白天,这扇木窗大开着,暖阳融融,山林之秀尽皆铺展于眼前。远处可见薄薄的一线紫,正是那似幻似真的二月兰花海。
这人……还真是不紧不慢惯了,坐在那儿,像幅古画一般。慕容清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