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慕容清!”他不信任银漠,想把慕容清叫醒。见她无动于衷,忽然紧张,喝问道:“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刚刚那个人呢?”他以为自己凭借手中的剑成为了局面的掌控者。
“我给她施了静心决,你这会儿叫不醒她的。”
“谢公子,我觉得,我们还是面对面说话比较好一点——”银漠略动灵力,眨眼间谢抒握剑的手便不自觉松开,被银漠以意念接住,自行缓缓回到鞘中。
他气定神闲地转过身,看着一脸惊恐的谢抒,仿佛看到了刚刚面对千羽的自己。不过,银漠确实“更像个人”,比千羽还是礼貌不少。
“谢公子,你可曾听说过天山?”
“……天山位于西域,其民奉金色玉兰为神花,寺庙之中,供的是鎏金玉兰。”谢抒在宫里上学时有老师提过一点青灡国域外的情况。
事已至此,银漠觉得与其隐瞒,将谎话越堆越多,不若如实相告。并且,他虽与谢抒相识甚短,却已能察觉到他对这小女医有那么一点不同寻常的心思。相信在慕容清安危一事上,两人的立场一定是一致的。
于是,银漠将自己的身份、来意以及千羽方才告知的慕容清身世等诸事,尽量言简意赅地说与谢抒。
谢抒此生,从未觉得任何一个夜晚如今夜般漫长、飘忽又沉重。
“……所以,她一介凡人,被迫卷入了你们这些神仙千千万万年的纠纷,生死只在你们一念之间!”若不是方才亲眼所见的一切,谢抒平白听到这么一个故事,只会觉得不可理喻荒唐至极。
银漠点头,神情也是颇为无奈。
“你说,你会尽全力保她不受迫害,为何?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谢公子,我们来自仙人两界,并不熟识,我的心境同你难以解释。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或许,今后我——准确地说,慕容清,会需要你的帮助。”
谢抒注视着安睡的慕容清,在这个好像随时都会坍塌的世界中,只有她静好如常。他之前从未见过她睡着的模样,不吵不躁,可爱得像个婴孩。
银漠见他眼神有变,并不打扰。他的心中细小泛起涟漪,好像一个羁旅半生的游人忽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片山水,从此,都是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第一次,谢抒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他轻轻说道:“我只是凡人,力量微薄,但愿倾己所能。”除了听银漠的话,目前也别无他法。
“我知你心,”银漠浅笑,“今夜之事,还请谢公子保密,不要告诉慕容清及其他人。”
他略一施法,将碎裂一地的茶盏复原如初。
谢抒瞥了他一眼,“但这是她的命运,她理当知晓。”
“她知晓了,然后呢?整天活在对自己存在的怀疑和随时可能死掉的恐惧之中吗?比起我,想必你更不忍心剥夺她生活的快乐吧——
“太子殿下。”
“……”
“你是如何得知的?”
“果然被我猜中了,”银漠笑道,“我在江南也混了些年头,听说过那齐远昭是什么家世,他竟甘愿被你命令;还有你腰间挂的白玉,质地光泽都是极品,和你这身陈旧的青衫并不相称,可以想象它在你眼中应该不过是件寻常的贴身物件罢了。”
谢抒来琳山多日,现在穿的是郑常年轻时的旧衣,即便如此,仍难掩他磊落不凡的气质,连衣裳都被衬得气派了些。
“也就慕容姑娘年幼初来,体察不到这些细节。”
“莫要告诉她。我自会找机会同她说明。”
“好。”银漠答应得干脆。
谢抒亦觉得银漠所言很有道理,默认了同他一起保守慕容清的身世秘密。
两人来到屋外,四下一片寂静,淡月微云,清凉又迷蒙。
谢抒本欲回房继续躺着,却听银漠问道:
“听慕容清说,你在找话本先生花覆水?”
“不错。”
“小小话本写手而已,太子殿下遣人寻访,难道还有不得的?”
他在试探。
“……银公子,我们并不熟识,我的心境同你亦难解释。”
回房,关门,清静。
由于跟苏晚有关,银漠记住了他这事。
“回见啊,太子殿下。”
声落影逝,仅留一缕仙气供草木瞻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