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那双淡漠的黑眸似乎望穿了她的小把戏,却依然配合般扫视过去。
眼前的车慜植已然抖了抖,摆着手道:“哪有的事!叔叔一定是认为金小姐值得等待一部大制作。”
金有情眯了眯眼,手指无意识般拨弄着李岽煦的领结,小声嘟囔道:“可是我很喜欢那部《容卢》的。”趁机要点好处应该问题不大吧。
下一秒,游走的细若无骨的手指被冰凉的掌心拢住,李岽煦清冷的声音带着压迫感传来:“车导认为,要等多久呢?”
画廊的中心,再度寂静无声。
金有情弯了弯眉眼。
这个行走的印钞机不仅默许了她演出的小作精行为,还过分善解人意了啊。
她忍不住唇角的弧度。
其实金有情重生时的落水事故,细究下来,和经纪公司不作为有直接关系。他们并不在乎小演员的一条命,何况她出道前拒绝签署了潜/规则协议——白纸黑字,自愿为高层献/祭身体。
而她的直属高层领导,正是对她觊觎很久的车相赫。
春寒料峭,一次次下水被往死里整她都忍下来了,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最后仍把恶劣的dp交易栽赃自己身上。
车慜植讷讷无言的蠢样,让她觉得,尽管今夜的一切都是那么糟糕,唯独此刻如此美妙。
车相赫贪婪的面容在她眼前被一把火烧尽,灰都不剩。有了李岽煦这句质问,明朝醒来桥归桥路归路,她也能好走许多。
李岽煦不是李佂宰,她在绝望境地中也没有试图诱惑过他。
他们之间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她的心脏突然生出密密层层的奇怪的感受。
这应该就是高兴的一种,意外之喜,她要牢牢记住。
觥筹交错,敬酒赔礼,都再与她无关。微薄的果酒气息让她醉得舒畅。
射灯下,《失恋的女人》望着她,被肆意涂抹的表情古怪。
其实,方才金有情并未说全。
她出神地望着,既觉得这女人为了男人堕落、悔恨着实愚蠢,但其实她又有点羡慕。
她有些羡慕这些拥有共情能力的普通人。
不像情感缺失的自己,需要每天要对着镜子复习每一种情绪的表情,再努力回忆生病前的情绪感知状态,系统学习表演方法,最后才能展现出人物的合理状态。
她也曾羡慕那些天赋型的演员,或是什么体验派。因为她的表演,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这真令人沮丧。
沮丧的表情该是怎样?皱眉,微微嘟嘴,垂下眼睫?
她的思绪越来越难以扯回。
最后记得的一句,是李岽煦清清淡淡的三个字——
“你醉了。”
她想,这人真有意思,好像对什么都万分笃定。
—
“传言GBC会长当夜最终以最高四百万美金一口价在佳士得春拍上拍得了阿德里安《失恋的女人》这幅画作,过了手续后三天内画作便在重重保护下被送去了绫罗山。
“传言GBC会长当夜身边有一位美人相伴,只是无人知道她的来头。
“传言……”
金有情醒来,听着南宝拉机器人般面无表情读娱乐新闻,还有些宿醉的头疼。这具身体太过年轻,昨夜第一次饮酒,便醉得干脆。
南宝拉合上三流小报,气得指关节弹在她的额头:“你知道昨天深夜没回我多担心啊,多和查寝的阿姨演一秒我都要露馅……还有,你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金有情吃痛按了按眉心,思路倒是清晰,哑着嗓子直切要害道:“没被包养你放心,是他替我拦住了那些要债的。”
“他?”南宝拉倒是被她的坦诚噎住,深吸一口气才道,“重点当然也不在这里。”
?
金有情抬起酸痛的手臂,发现那些细小的伤口都被妥善处理好了,几大块医用创口贴将擦伤遮挡不见,她的记忆混混沌沌地就回到那个雨夜。
布加迪宽敞的后座,她似乎不太安分,被李岽煦捞进怀里上药,仍哼哼唧唧。
于是他便命尹志将碘酒特意换成了双氧水,痛得她眼泪直往下掉。
嘶。
她有些无语,捂住脸。
怎么总是这么狼狈啊。
还好,大抵不会再见了。
南宝拉不再逗她,闭口不提昨夜豪车美人带来的震惊,倒是认真道:“姨母私下告诉我,你可以去试镜了,听说是今早部门会议上你的经纪人自己提出的。”
金有情闭了闭眼,轻轻拥住了这位未来超模轻薄的背,唇瓣有些颤。
“宝拉,支持我走到现在的不是什么人定胜天的鸡汤,是我的嫉妒、恨意和不甘心。我就是这样的人,一定要成为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存在。”
然后,亲手将他们撕碎。
没有人会帮助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她必须好好锻造自己。就算跌入谷底,也要有与他人交换的筹码。这是强者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