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楚碧莲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既然这次王忠富瞒着自己了,那以后所有和他有关的消息我也不用再去了解和关心了,以后只要好好跟着师傅学习梁山调,学成之后在将梁山调传承下去就好了……
第二日再去李班主的院子里练习唱戏的时候,楚碧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状态,甚至比之前更加认真了,李班主看到也很是欣慰。之后的日子就在楚碧莲跟随李班主认真学习梁山调中一天天地过去了……
楚碧莲学戏很用功,后来的好几次散心日她都没有去散心,而是认真练习着,李班主看着她一天天的进步也很开心。转眼又到了散心日,李班主担心楚碧莲每日不停地练习又会和从前一样,把自己逼得太狠,所以劝她说:“小莲啊,这些天你一直都在不停的练,我看着你一天天的进步很高兴,但是,也不能一直这样练下去不休息啊!明天不是你的散心日吗?就出去走走,放松放松,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这学梁山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嘞……”
楚碧莲顺着师傅的话想了想,自己确实好久都没有休息放松过了,于是散心日这天她没有接着练习梁山调,而是外出散心了。本是想在外随意走走的,却不想,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之前与王忠富一同分别的那片草地。
草地上高大的樟树下已有一大片树荫,很适合去休息。不过想到之前的事,楚碧莲还是准备离开。
“碧莲姐姐!”听到有人出声,楚碧莲回头望去,原来是之前她和王忠富一同救济过的一对小乞儿兄妹,出声喊她的就是妹妹二丫。
二丫边出声喊住楚碧莲,边拉着大牛跑向楚碧莲。楚碧莲见到兄妹俩也很高兴,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呢,就被二丫给啦到了樟树荫下说起了话。
“碧莲姐姐,我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你了,你现在怎么都不来和我玩了?”二丫撅着小嘴巴不开心地问道。
楚碧莲揉揉二丫红通通的小脸笑着道:“二丫是不是想我啦?我这段时间都在戏班里学戏,就没有出来陪二丫玩,今天好好陪二丫玩,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碧莲姐姐可要说话算话哦,今天好好的陪我玩!”二丫开心地拍着手说道。
“我肯定说话算话,今天好好陪你玩!”楚碧莲轻轻刮了下二丫的鼻子说道。
之后,楚碧莲就和二丫玩起了手指游戏,玩累了,二丫就倒在楚碧莲怀里说着话。不一会儿,二丫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楚碧莲问道:“碧莲姐姐,你以前都是和忠富哥哥一起来陪我玩的,怎么今天没有看到忠富哥哥啊?他是不是很忙呀?”
听到二丫的问话,楚碧莲脸上一丝怨气闪过,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二丫好聪明呀,一猜就猜中了。你忠富哥哥这段时间出远门忙去了,所以你才没有见到他。等他回来了,我就跟他说,然后我们再一起陪你玩好不好呀?”
“好,碧莲姐姐最好啦!”二丫开心的回答到。
在一旁听着二人说话的大牛,时不时的也会插上几句话,但这次听到她们的对话时,没有插话,还感觉有些奇怪,听到二丫的这个问题,碧莲姐姐为什么会有些不开心呢?自己想不清楚,他便想着过会儿单独问问碧莲姐姐。于是,大牛悄悄向二丫示意,做了个离开的手势。
二丫心想,哥哥应该有事要单独和碧莲姐姐说吧,那我就去别处玩一会儿好。不一会儿,她寻了个由头就去到了另一处去玩耍,楚碧莲叮嘱二丫要注意安全后才让她离开。
大牛看向二丫在的地方,确定她周围是安全的,才缓缓对楚碧莲开口道:“碧莲姐姐,刚刚二丫说到忠富哥哥的时候,你好像不太高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呃……没什么事,你别担心……”楚碧莲沉默了会儿才说道。
“碧莲姐姐,是忠富哥哥下海的事吧?”大牛接着问道。
“……嗯……”楚碧莲再度沉默后点头开口道。
“碧莲姐姐,前些天我听说忠富哥哥下海了,他……”
大牛话还未说完,就被楚碧莲有些急切的声音打断道:“大牛,你知道的他为什么要下海吗?”
虽然最后一次见面时没问出原因,楚碧莲是真的对王忠富有了怨气,还决心不再去关注了解他的消息,但是此时听到大牛提起他,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大牛看着楚碧莲一脸急切的样子,安抚她道:“碧莲姐姐,你先别急,忠富哥哥下海的事情我之前都打听清楚了,现在我就说给你听。”
“好,我不急,你慢慢说。”楚碧莲答道。
“碧莲姐姐,我打听到,忠富哥哥下海主要是为了他娘的病。这些年来,他娘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荆门这边的医院都看遍了,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病……”
“那他们一家是下海去找医院治病了吗?”
“是啊。忠富哥哥家的二叔前几年下海经商去了,也在外面打听也没有能治忠富哥哥娘的病的法子。前段时间,忠富哥哥的二叔写信回来说打听到了和忠富哥哥娘病症相似的人,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呢!他想着说不定忠富哥哥娘的病也能治,就回来接他们过去了……”
听完了大牛的话,楚碧莲也知道了王忠富要辞行下海的原因,原来他的苦衷是他娘的病,能不能治好也不好说,也难怪当时怎么问他都不愿意告诉自己了……
一旁的大牛见自己说完之后,楚碧莲一副思考的模样,就喊上了二丫与她打过招呼后离开了,而楚碧莲却是在树荫下坐了许久才离开……
回到戏班后,楚碧莲先是去到了李班主的小院,问候一番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站在窗前将情绪平静一番后,才从柜中找出了二人最后一次见面时王忠富送的那只蝴蝶风筝,坐在了桌旁细细地观察起来。
风筝做工很精致,原本那些容易破,木棍容易凸出的地方都做了很好的外封。看着那几处外封,楚碧莲突然想起之前在草地上看那些孩子们放风筝时,有小孩因为风筝里的凸出的木棍不小心戳伤手指的事情。
她那时候还和王忠富埋怨过风筝总是放不了多久就会破,木棍就会凸出来。此时再看手中的风筝,易破的地方明显经过处理,原来这只风筝是王忠富亲手做的,他竟然将自己随口说出的小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楚碧莲的手轻轻拂过蝴蝶风筝,却没想到她的胳膊不经意间碰到了桌上还盛着水的水杯,不一会儿,杯中的水就倾泻到蝴蝶风筝上了,还在向四处蔓延。楚碧莲急忙拿出毛巾擦拭蝴蝶风筝,效果却并不显著。
就在楚碧莲望着手中的蝴蝶风筝无尽懊恼时,她突然发现蝴蝶风筝上有几处被水打湿的地方开始慢慢的有字显现出来了……
不一会儿,蝴蝶风筝上的字就全部显现出来了,大致可以看出来是一首诗。楚碧莲原本想拿在手中近距离读一读这首诗,又担心被打湿后的蝴蝶风筝太过脆弱,拿在手中可能不小心就破坏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将蝴蝶风筝平铺在桌上后,又拿来了纸和笔,将风筝上的那首诗工整的抄写在了纸上,之后才拿起写有那首诗的纸品读起来……
只见蝴蝶风筝上的那首诗是这样写到:“莺将息鸣矣,但闻其侣声。鹿将离林矣,犹恨食萍晚。文君韶华在,绿绮弦柱安。冰心酿玉壶,归来对青山。”
初读这首诗时,楚碧莲并不知其意,不过她相信,既然王忠富用了隐形法在蝴蝶风筝上留下了这首诗,肯定是有用意的。于是,楚碧莲再次用心品读这首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楚碧莲也终于明白了诗中的深意。
这首诗的第一句“莺将息鸣矣,但闻其侣声。”取自《诗经·小雅·伐木》中的“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一句,是感慨此次分别后二人就将天各一方,知音难觅。
诗中的第二句“鹿将离林矣,犹恨食萍晚。”则是取自曹操《短歌行》中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萍”一句,是感念二人幼时同为邻里朋友时一同玩耍以及如今同在戏班一同练习时曾朝夕相伴。
而这首诗的第三句“文君韶华在,绿绮弦柱安。”中,“绿绮”是司马相如的琴,奏出《凤求凰》打动卓文君。引用这一有情人的典故是表明王忠富对楚碧莲动了心弦,但他也知道这心动如冰雪般澄澈、美好,不忍去打破。
所以就有了这首诗的最终句“冰心酿玉壶,归来对青山。”,学习了《芙蓉楼送辛渐》的王昌龄寄一片真心于不言,同时取用辛弃疾《贺新郎·甚矣吾衰矣》中的“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一句,“留得青山在,见山如见君”,希望二人再相逢时,青山见我应如是。
理解了诗,楚碧莲也明白了王忠富的深意:他将这首诗留下是告诉自己,他如今将暂时放下对自己的感情,一心投入事业之中。
已经从大牛那里知道了王忠富辞行下海的原因,楚碧莲现在也能理解王忠富放下感情,一心投入事业的决定。如今她只希望王忠富此次下海能够经商顺利,也尽早找出他娘的病因,为他娘治病……
得知王忠富对自己动了心,楚碧莲很开心。她其实也一样,早在王忠富教授自己的那些时日里,自己的心就已经落在了他身上。
楚碧莲相信,如今自己和王忠富也只是暂时分开,他们还会有再联系、再相见的一日,而现在自己最重要的事就是学好梁山调,并将梁山调更好的传承下去。
所以楚碧莲在学习梁山调的同时,也在等着王忠富经商成功、陈大妈身体痊愈的消息传来,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她学成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