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只是来请安，没什么旁的事情，支走槿汐，不过为这片刻宁静。
他的额娘目光温柔，从来不过分关心他功课，甚至一向是他不说她就不问的状态。
现在也是如此。空气里微微一缕甜香，自正殿幽幽飘来，缠绕着这静谧的氛围，虽没有什么四目相对，只偷眼看他的额娘饮茶的样子，亦是极美。
一日未见而已，仍抵不过心里那点念想。
“想什么呢？”黎嬴华笑着指指他桌子上的葡萄，示意他吃。
弘历低头一笑，“儿子见额娘今日高兴，自个儿好像也就很高兴了。倒是没想着什么。”
说罢摸了摸脑袋，天真无辜的样子。
黎嬴华看着也摸摸自己的脸，明明故意化了凄凄惨惨妆，这弘历是怎么看出来她高兴的？
“是吗？”黎嬴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见她不信，弘历便道，“以前额娘有烦心事儿的时候，说话嗓音是低慢的。今日儿子来请安，额娘话音儿里都透着笑。”
黎嬴华听了便点头称赞，“你果然是心细的孩子。”
弘历又是一笑，转念一想，怕她看破心事，刻意掩饰道，“从前在圆明园，察言观色、听话辨音，这些若不会……”
只是话说一半，抬眼见他额娘目光之中大起怜爱之意，忽然察觉自己一向是在利用她这份慈心。
利用她的怜惜、她的母爱。但他偏偏又贪恋，的的确确贪恋。
黎嬴华刚想开口安慰他几句，他却换了话音剖白起来，“额娘别觉得儿子小时候是受欺负才懂这些，张嬷嬷说我是天生就聪明的。不怕您笑话，以前在园子里，皇阿玛一去那里避暑，我就挑那些福晋侧福晋能看得见的地方大声背书，只盼着哪个娘娘觉得我聪明，能领我回去做便宜儿子。”
“当年勤政殿外见到额娘……也是我留神让张嬷嬷去打听了。可您是真关心我的，所以、所以……我不想把这种心思用在额娘身上，只是有时候……”
难怪华妃当年总拿四阿哥背书厉害笑话齐妃，原来是弘历故意让她看见的。还有回宫念书以后，在皇后面前背书也是一样的心思，不过反而招来杀身之祸。
念及此，黎嬴华接过话头道，“只是已经变成本能了是吗？”
“本能？”弘历没有听过这个词。
“嗯……就是天生的、本来的能力。”
弘历点点头，额娘一解释，便觉恰如其分。
这下倒轮到黎嬴华慌张起来，想来这个年代，有些词儿应该还没造出来……只恨以前没多看几遍红楼梦，现在想学，却无从下手。
只得略略一笑，见槿汐进来，黎嬴华才松口气道，“你尝尝，该是不烫了吧？”
弘历端了茶杯，还未喝就已笑着点头，结结实实喝了一大口。抬头见额娘嘱咐了槿汐几句，槿汐一转身又出去了，不由疑惑。
“一会儿留下吃午膳吧，我让槿汐去添点你爱吃的菜。”黎嬴华微笑解释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