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永寿宫小心算计的时候,尚书房亦是暗流涌动。
辰时正,张廷玉才从隆宗门匆匆赶往尚书房,今日不巧正是他当值。万寿节刚过,今日中午正是皇上宴请天子近臣的时候,原本应当是万寿节当天中午的,皇上却说要去陪熹贵妃。皇上寿诞之日,他们这些近臣也不敢拂逆皇上的意思,但心中不满之气犹盛。
正无处发泄时,就看到尚书房内一个冰雪可爱的身影,稚嫩的童音断断续续随着弘时、弘历一起朗诵着《孟子》名篇《梁惠王·上》,仔细一瞧却是一女童。
张廷玉当即板起脸进门,道,“尚书房乃皇子学习治国之道之所,何来女童在此扰乱学堂?”
胧月愀然不悦,弘历忙起身执弟子礼,解围道,“衡臣师傅有所不知,胧月公主特奉皇命在此读书。”
三阿哥弘时亦拉着胧月一同起身行礼,所谓尊师重教,尚书房内自是师傅大过学生了。
张廷玉抹了抹自己的一字胡,走到讲案前,严肃道,“虽有皇命,但自古便没有这样的规矩。皇上宠爱贵妃娘娘,诸位皇子应当从旁劝谏才是。”说罢,淡淡扫了弘历一眼,眼中难掩轻蔑之色。
“子曰‘有教无类’,太傅何出此言?”胧月按敬妃教她的话,对张廷玉娇叱道,“莫非太傅只知男女有别,却不知孔夫子圣言教训?”
这等斥责张廷玉并不放在心上,淡淡道,“德言容功才是女子所学,孔夫子有教无类不假,三千弟子却无女人,且子亦有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公主既得圣宠,更应约束自己才是。”
额娘只教了这一句,说若有太傅反对,这一句便足够应付。岂料张廷玉并非寻常太傅,听他暗骂自己小人,胧月不知该如何反驳回去,眼眶里生生憋出泪来,却恨恨瞪着不肯掉下来。
“衡臣师傅,”三阿哥弘时试图缓和气氛,指着胧月身上这件披风道,“师傅不知道,皇上看中胧月妹妹远甚于我们这些皇子,这罗刹国所赠的白熊皮,诸皇子公主里也便只有胧月得了这半匹。”
胧月紧了紧浣碧给她系的双联结,心道果然额娘所料不错,让她今日必得穿这件披风彰显身份。眼瞧着张廷玉脸色已软了几分,再开口更是恭敬了许多,但仍坚持道,“微臣绝无此意,并非要拿小人与公主相比,但圣人之言、祖宗之法请恕微臣断不可违!”
见此事难以转圜,弘时只能无奈望着胧月,盼望她能退一步,不要将此事闹大,惹皇阿玛不悦。弘历旁观已久,心知若胧月真被张廷玉赶出尚书房,永寿宫不知又要挨前朝多少嘲弄讥讽,胧月虽养在敬妃膝下,若有任何脏水,却都得额娘接着。
“衡臣师傅,学生近日读书,有一事不解,想请教师傅。”弘历说得极其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