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的医院是个两层高的楼房,一楼是门诊部,二楼是住院部。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大家都行色匆匆。林安安观察了片刻,看到走廊最左边的房间,有人从里面出来手里提着一包药包。看来就是这儿了,林安安走了进去。
只见离门一米左右是一排木质的柜台,柜台里站着位戴眼镜的老先生。老先生身后靠墙的位置有一面墙的药柜。见林安安进来,老先生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她一眼,朝她伸出手:“单子。”
“没有单子,家里人身体不好,想问问您,要是想降血压和补气养阴,吃点什么比较合适?”
“家里人来了吗?这要看过才知道,每个人的病症不一样,要根据个人情况定。”
“没来,要是不吃药,先食补的话,您看吃什么好?”林安安又问。
“养身当然人参最好,降血压咱们这儿最常见的就是天麻,但都得注意剂量,不能自己瞎吃。还是得来让医生看看。”老先生怕她想当然吃出事儿,不放心的叮嘱道。
“我听说竹荪可以降血压、补气养阴,还能预防癌症。咱们这儿有吗?”林安安故意问他。
“竹荪?没有。生病还是要治的,食补虽然比药温和,但见效太慢了,顶多起到预防和辅助作用。”老先生怕她不懂,特地多解释了几句。
林安安本想说“我有,你们要吗?”,但见他这么耐心负责,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干脆直接说明来意:“对不起,老先生。我不是来给家人看病的。我是牛街公社的,竹荪我们公社种的有,来这边是想问问咱们医院需不需要竹荪?”
“哈哈哈...你这丫头,我就说你怪怪的。”老先生倒是没怪罪她,反而被她逗的笑了起来。笑完又正色道:“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竹荪毕竟不能当成药材使用,是不符合医院的采购规定。况且,现在来看中医的已经越来越少了。”
林安安心想:医院不采购,难道不能碰到需要的病人,私下推荐给他们?只是还没得急劝说,一抬头就跟老先生通透的眼神对上了。看他了然又温和的笑了笑,并不点破,只暗示道:“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为人民服务啊,小姑娘。”
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了,这个时代谁敢干这么胆大包天的事?这样偷偷摸摸毕竟不是正规渠道,一旦被发现,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即使再幸运这样能零星卖出一些,但也绝对成不了气候。
这一趟县里算是白跑了,林安安失落的坐上回村的车。一路望着不断后退的山景,怔怔的发起了呆。尽管林安安满心挫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汪洁却对她有不一样的看法。
“姑姑你知道吗?我们一上午竟然一直被拒绝。”,她的语气充满了惊讶:“我以前以为像安安那样聪明那么厉害的人,肯定做什么都很顺利。原来不是这样的,再厉害的人也会遇到困难。生活一直充满挑战,但我反而不怕了。”
汪婶欣慰的看着她笑:“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汪洁也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之前一直在害怕,怕所有人都往前走了,只有我还在原地;怕未知的挑战和困难;还怕自己已经不值得被爱了。现在依然还怕,但却明白,不能让恐惧变成恐惧本身。姑姑,我确定了,我要出去工作。”
“好,那我们就出去工作。”汪婶见她真的振作了精神,高兴起来了,自然是她说什么就答应什么。
“谢谢姑姑!我回去做饭了,等会儿也把这个消息告诉悦悦爸。”汪洁高兴地抱了汪婶一下,一把抄起悦悦跑回了家。
“这孩子,总算又有了以前活泼的样子。”
“正月采花无花采,二月采花茶花开。三月桃花红似海,四月荞麦花儿开。五月石榴花满地,六月荷花满池开...”厨房传来一阵歌声。
“我回来了。”胡学军推开门,走到屋里放下包。听见厨房的歌声又转身进了厨房,被她的歌声感染,也表情轻快的问她:“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当然是有好事情啦!一会儿说,你快先去洗手,马上吃饭了。”汪洁推推他。
见汪洁摆好了碗筷,胡学军挑挑眉,用眼神示意了下桌上的四菜一汤:“看来你是真开心,说吧,什么事还弄四菜一汤这么隆重?”
“今天心情好嘛,我决定真的去上班啦!”
“之前不是说过这件事吗?悦悦放托儿所你能放心?”每次提起工作,两人聊到最后她总要不开心一阵子。今天听她又提这件事,胡学军条件反射性的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