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光，她膝盖弯曲，直挺挺朝有些凸起的碎石地面坠去，黝黑粗糙，似老树松皮般的手指堪堪将要拽住小姑娘的衣袖。
沈辞轻易躲开老妪的动作，眉宇间掠过一丝厌烦，抬眸看她，姑娘面容带笑，眼神凌厉，唇畔吐露的言语如同裹了一层数九寒天的蓬勃飞雪，砭骨入髓。
“乞讨，你去寻别处，我没有多余的善心施舍给你，若是再来碍着我的眼，休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老妪仿佛被小姑娘这一个眼神给震慑住似的，一时忘了动作，她满是皱纹的枯瘦手指瑟缩着往回藏，愈发佝偻的脊背刚好遮挡住老妪那一瞬的异常，旁人看不清楚她暗地里的动作，但眼力过人的沈辞可并非那些知民众。
老妪缓慢起身，她的双腿仍旧不可遏制的发着抖，像两根肆虐寒风中艰难挺立的细长枯竹。
她转过半个矮小佝偻的身子，正欲离去时，忽然破草鞋踩着一颗石子，脚下一滑，哀叫一声，身形不稳得朝小姑娘一边跌去。
沈辞眼瞳微敛，唇畔依旧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是此刻，她面上的笑渗出点嗜血的阴寒。
呵，不知所谓。
看不清小姑娘是怎样动作的，眼前银光一闪，老妪重重跪倒在地，五官痛苦扭曲，面色青白交加，一时仿佛画师打翻的各种染料，调和在一处，辨不出原色，她嘴里正不断发出哀嚎声。
“哎呦！哎呦！！”
老妪顾不得膝盖的刺痛，黝黑面颊淌下一连串湿漉漉的冷汗，她将头磕在地上，一下一下，力道极重，响声阵阵，额前鲜红的血丝顺着她的鼻梁蜿蜒划落，配合老妪那张形容枯槁的脸，当真惨不忍睹。
“姑娘，饶命！老婆子我该死！不该有眼不识泰山，冲撞姑娘，姑娘大发慈悲，且饶我一条贱命。”
“老婆子我，我现在就滚！不在这儿脏了您的眼！”
沈辞并未言语，一旁就已经有人跳出来为老妪打抱不平了。
清和低沉的声音带一丝淡漠，仿佛山涧溪流徐徐淌过，撞上溪石，晨曦照耀下，清澈水花散发出金灿碎光；晨涧薄雾缭绕，水声泠泠，难得的清越平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女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老人家纵有天大的不是，也应该交由官府处置。”
这是在指责她不该妄动私刑。
沈辞内心忽而生出一点兴致，懒懒掀眸，在看清对面人的样貌时，眸光微亮。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小和尚容貌艳丽，纤妍洁白，一双含情目，转盼多情，自然娥眉，见者靡不啧啧，偏生气质淡漠，如同高山雪莲，独立于尘世之外，叫人不忍采摘。
声音长相气质，皆是世间一等，直击她内心。
对待美人，她向来是温柔包容的。
沈辞双眸弯成月牙儿形状，唇畔带了点真切的笑，手指不经意擦过衣襟处，似乎是将什么往里藏了藏。随后，她睨一眼颤颤巍巍的老妪，老妪接收到眼神，识趣走开，不再打搅她二人的谈话。
小姑娘指腹摩挲着茶碗壁沿，放柔声线，掀眸戏谑问道：
“小师傅，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小僧不过是出于好心，劝诫一番，听与不听，在于女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