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翁唱戏似的又换了一副腔调,面上尽是些故作哀伤的姿态,叫人十分语。
沈辞垂眼看着手中死老头通过灵镜传送过来的压制体内鬼气的药瓶,冷不丁开口打断白发老翁的扮戏,恶意一笑。
“死老头,你放心,就算现在你这把老骨头被仇家拆的东丢西落的,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连收不收尸都不一定呢。”
“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弟。”
白发老翁看了一眼面上笑容愈发柔和的小姑娘,意味不明的说道。
“彼此彼此。”
“哦,对了,老头儿,我兴许惹了件麻烦事,需要你帮忙处理一下。”
沈辞指尖拨弄着衣裳袖摆处金线细细勾勒出的莲花纹路,轻飘飘道出一句,后不再言语。
“等着。”
白发老翁那边静默了一瞬,之后,似有一阵断断续续的细碎声音透过灵镜传到沈辞耳中。
沈辞知道这是老头儿在向他驯养的灵鸽打听这段时日她身边所发生的事情,也免得她开口再叙述一遍,毕竟,她本人最讨厌麻烦了。
若她出手,悯善寺这些人一定都不能活,比起她斩草除根似的狠辣,老头子的手段就温和多了。
他最多让人病上个数年,终日恹恹欲睡,提不起劲儿,而在病中,丢失一些记忆,岂非再正常不过了。
“这事好办,不过,杳杳,你清楚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的,是吧。”
沈辞的眼神又冷又沉,她凝神盯着白发老翁云淡风轻的面容,他的目光中似蛰伏着一头凶恶的野狼,仿佛下一瞬就要扑出来将她的喉咙咬断,残忍吞食她的血肉。
面容温和的老翁在此刻终于撕破平静淡然的伪装露出底下冰冷疯狂的一角。
小姑娘未曾移开目光,她唇边没了笑,清亮的眼瞳中此刻覆了一层阴霾,她冷漠道:
“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
白发老翁依旧在笑着,面上的笑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似乎从沈辞初见他时,就是如此了。
这么多年,只有他从未变过,当年那场阴雨埋葬了伏倒在石阶前的小姑娘,如今的她,只是空有一副人身的恶鬼,连自己都恨不能毁灭。
白发老翁掐断灵镜联系,灵镜变作白鸽飞出窗户,屋内重回寂静。
沈辞褪去鞋袜,连外裳都没脱就躺上床榻,瘦瘦小小的身子陷在柔软被褥间,她有些累,说不出的疲惫。
深吸口气,小姑娘又慢慢爬起,她垂眸盯着手指间紧握着的小瓷瓶,半晌,从打开的瓶口中倒出一粒红褐色的丹药,送入口中服下。
之后,沈辞又躺了回去,双眼直勾勾盯着床帷帐顶,目光幽茫。
她想:这样趣的日子还是得继续,生死皆不由她自己,那这世间的乱子还是多生一点的好,如此,她便不会觉得漫长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