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气急败坏,道:“张主任,我是厂党委任命的书记,对吧?”
张海潮被这前前后后的四稿搞得焦头烂额,还有那该死的午夜惊魂,他认为新任书记水平低下,简直是知愚昧,他因此更加气急败坏,说:“对,是你是书记。可这个稿子不该这么写,这跟谁是书记没有关系。”张海潮想,自己是遇到了一头猪吗?早有传说他是一头猪,今日却真的受教,他再心解释,他的道理像对牛弹琴一样苍白,心里骂书记真是他妈的傻叉,甚至骂厂党委昏庸。张海潮最后又想到一句,说:“实在不信,书记,你可以先找厂办要一下以前各基层单位的发言材料对比一下。”他以前开会不听的吗?张海潮只能认为,就书记这个水平而言,想必听了也不会听出什么门道。
“好了,你先去吧。”书记将张海潮为他准备的发言稿扔到桌上,扭动屁股,转动转椅,侧过身,去他那电脑上操作一番,应该是找厂办要参考材料去了。
张海潮见此只得悻悻而去。他与书记这般争论已经不是一次。
书记上任没多长时间就开始调研,从机关开始,最爱搞一些座谈,看起来很是客气和蔼,好像的确就是在了解情况,有什么困难也记到本上,表示愿意帮大家解决。可是,调研还没结束,他就开始对机关下手,整顿工作作风,大家顿觉自己以前调研谈话中的真诚就是引狼入室,后悔莫及。张海潮建议,这好好的,一直好好的,整顿什么?那些大半夜才回来的,早晨不睡觉怎么办?那些因为工作需要超期上班十几天的,你怎么按照标准休假时间给别人审批?……他想到了前yi把手的一句话:如果都用制度,还谈什么管理?
没多久,书记又提出综合管理室牵头,到下面去搞团康活动,他说职工们精神面貌不好,说基层单位死气沉沉。张海潮本来想应付一下,可是人家要求要有方案,有活动照片,还要有活动总结。张海潮本身就对书记有抵触情绪,他们两人不对路,于是找到书记,说:“这个活动可以推下去,可是照片、总结这些内容一定收不回来。光一个活动方案就能难倒忙的要死的基层干部,更不要说活动总结了,让他们干事可以,让他们做纸上功夫根本不行。网上下载的那些根本就不现实,一个基层单位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年龄跨度大,文化差异大,身体素质不一而同,踢毽子、羽毛球,个别玩一下还可以,没办法搞成集体活动。”他自认不是有意抵制,而是反映的真实情况。
书记气急,问:“那你说什么活动适合搞成集体活动?”
张海潮说:“简单地挖个野菜都比刻意组织的那些团康活动响应的人多。一起挖,一起择,一起打理,一起吃,大家都高兴。”
“那就把挖野菜也算作一项团康活动。”书记道。
张海潮说:“可是你要的是方案和总结,这是形shi主义。干部没人顾上写,就还得上网下载。咱不能为搞活动而搞活动,那样收不到效果,都是抵制。”
书记异想天开,却感觉张海潮处处与他作对,奈,自己便亲力亲为,跑下去推。人家基层干部只得放下生产,组织人硬着头皮陪他搞活动,哄他满意。他因此更以为张海潮故意对抗,很是不满。
书记大体是拿到了厂办给的发言材料,因此他再没找张海潮要求修改他手上的东西,拿着他那有血有肉饱满有型的材料开会去了。第二天晚上书记回来很晚,回来时已经酒醉熏天,他绕道张海潮的办公室,坐下喝茶。张海潮问他会议开得如何,他这才赞叹张海潮的材料写的果然入道,就连厂领导都说他们这材料组织的很到位,肯定他上任不久就能够对主管的工作吃准摸透并且能有这么多有效举措,非常难得。张海潮心说,这不过是在前任书记指导下搞出的工作总结而已,一个材料多用,本来就可以用到今年的这个会上,谁料遇到猪头,才会遭遇如此九曲十八弯。醉酒的书记对张海潮称兄道弟,他抓住机会开始向张海潮讲述他转业以来的绚烂多彩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