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中乐伎歌喉婉转,又有红裳舞姬在殿中蹁跹,手腕上垂束的红纱在歌声中猎猎乱舞,她们姿容清艳,腰肢如柳,端的是一派风姿婀娜。
温如师目光发怔,他眼中茫然,殿中飞扬的罗裙或垂或舞,妙音清越,青年脑子里却只剩下轰鸣之声。
饶是在偏远的幽地,春日也已至。
可他仿佛依旧处于风雪之中,北地的风霜倒灌入四肢百骸,将他冻得僵硬在原地,遍体生寒。
温如师眼中映出来的小王爷的脸,乌发的美人把玩着酒杯,眼波缱绻,笑意盈盈。
岚药笑容如昔,甜蜜得就像是含吮了春日第一口花蜜。
温如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缓缓将那被放了迷药的玉盏举至唇边。
“王爷厚爱,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见温如师饮尽酒,岚药情不自禁笑得眉眼弯弯,眼里仿佛流动着碎星。
温如师漠然垂眸,面表情,悄然攥紧了酒杯,苍白的手背上绷出根根黛色青筋。
他想要看看,他的小王爷,到底想要做什么。
小王爷哪里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下班而已。
为了避免温如师没有趁手武器,岚药还特地从宝库里寻出了一柄宝剑,用宝石剑托架在床前,当做夜夜要欣赏把玩。
这柄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绝对是能轻易捅开血肉的利器。
好宝贝,小王爷抚了抚剑身上的宝石,美滋滋地想到,待会就要看你的啦。
可惜,小王爷还是失策了。
他都快把男主扒光了,也没见温如师醒来。
骑在温如师腰间的乌发美人进退两难,暗叫不好,难不成是自己一个手抖迷药放多了?
一点普通迷药而已,你都是男主了,为啥还这么菜!
这完全不科学啊,以后能与江悲筠共分天下的枭雄就这??
药药痛心疾首,奈,都到这一步了又不能退下去不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扒。
好在触及到最后雪白亵衣的时候,温如师终于醒了。
看见他睁开眼,岚药几乎喜极而泣。
对对对,赶紧暴怒,赶紧像剧情里的那样一剑穿心,送我个痛快——
一只苍白的手握住了小王爷纤细的手腕,温如师掀开眼帘,当中的瞳眸漠然而疲惫,他有些苦惑地自言自语,“原来,王爷一直想的便是这事吗?”
岚药没听懂温如师喃喃的话,但不妨碍他立刻开始表演。
小王爷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十足的恶毒炮灰样,得意洋洋道:“你已中了药,便乖乖当本王的入幕之宾吧!”
小王爷没等来饱含怒气的一剑穿心,只等来了后者一眨不眨的凝视。
半晌,温如师垂眸,慢吞吞道:“王爷好色轻浮,这不太好。”
“不过日后,总能慢慢改的……”
这次听清他呢喃的话,小王爷得意又恶毒的笑容几乎快绷不住了。
大哥!
您是打哪来的神仙转世啊!
我都坐你身上了,还快把你扒光OOXX了,你不觉得屈辱要一剑解决这个炮灰,竟然想着要怎么教炮灰学好?!
温如师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圣父?
虽然知道温如师走的是病弱、温吞、谦谦君子的人设,但小王爷还是很想拎着他的衣襟,恨铁不成钢地骂一句:你特么是脑子有坑吧!
小王爷瞬间暴躁。
这个温如师为什么和剧情里的根本不一样!
还不等岚药发作,他突然惊愕地睁大了眼眸,周身发软,再挣扎的力气,只能昏昏沉沉跌入了男人的怀中。
温如师的怀里,是淡淡的酒香加两心绵馥郁的香气,还有一点点不知道什么制成的异香。
被温柔抱在怀里的岚药,冷汗瞬间下来了。
——那种清浅似的异香,他只有与温云亭贴得极近的时候,才嗅得到。
那时,他在温云亭怀里笑得打滚,还问他是不是女孩子,为什么会有体香这种娘里娘气的东西啊。
操,不会这么倒霉吧?
小王爷脸色煞白,心里仍然存在着一丢丢侥幸,温云亭只是个温家旁支而已,怎么可能就是温家家主……?
温如师执起一缕乌发,在上面落下异常轻柔地吻。
“都说了,这种事只有成亲之后才能做。”
温云亭,应该是温如师才对,低低叹了一声:“我不允便想要找旁人,王爷该罚。”
操操操!!!!
撞鬼了,这特么还真是温云亭!
岚药恨不得想要穿回半月前,给硬要多管闲事的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人家温家家主,幽州的冕之主,面对几个小贼而已,需要你去逞威风救人吗!
救人就救人吧,你还手贱去撩拨,现在好了,死不成了!这破班也下不成了!
呜……
他美好却转瞬即逝的下班生活……
男主下药手段显然比小王爷高了数倍,岚药再是怨气冲天最后也撑不住了,彻底沉入黑暗,晕在了温如师怀里。
王府里的歌舞已经止了很久,温府的车架在王府外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家主遭遇不测。
不等马夫终于忍不住,想回本家报信时,王府的门终于从内部豁然洞开。
哪怕到了春日,幽州的夜也极冷。
冷月顺着砖瓦,蜿蜒至温如师的长发上,那原本如绸缎般的乌发被寒月染成雪色,披散在劲瘦的腰后。
月光下的家主,没了惯常的温润之色,显得格外疏离又冷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