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洋自觉跟老一辈打交道还算得心应手,从谢留夷身后窜出来,三两步上前挡在老太太前面,扬起讨喜的笑容,提高了声音道:“奶奶,您好呀,过来坐坐呗。”
因为路被挡住,老太太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未等周海洋再开口,她又冷漠地低头,绕过他继续走。
佝偻的背影此刻显得像一个绝情绝爱的世外高手,对身后周海洋一叠声的“奶奶”充耳不闻。
老太太抱着闹钟回到东南角的屋子,吱呀一声关上门,丢下厅中一众人面面相觑。
周海洋回来的时候还有些委屈,“我平时可招爷爷奶奶喜欢了,她怎么不理我?”说完又恍然大悟,“她会不会已经聋了?”
“聋了要闹钟做什么?”宋烨反问。
周海洋语塞。他刚才喊得嗓子都快喊破音了,声音比闹钟小不了多少。可见老太太只是单纯地不想理他。
正要说什么,突然被谢留夷拽了一把,就见谢留夷视线落在别的地方,食指竖在唇上示意众人安静。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大门左右两边各一扇窗户,被一掌宽的木条纵横交错着封死。
众人刚才注意力都放在老太太身上,竟然没人注意到。
谢留夷手掌后压,示意众人不要动,自己走上前去。她脚步很轻,落脚几乎没有声音。
走到窗户前,她将眼睛贴在横纵木条构成的不规则方形小孔上向外看去,入目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这不正常。
刚才进入客栈还未开灯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可以在黑暗中清晰视物,更何况今夜万里无云,月光还算明亮,从缝隙看出去绝对不会一片黑暗。
除非……
一颗暗黄色的眼珠突然出现,通过缝隙和谢留夷对视。谢留夷条件反射地摸向颈后,却摸了个空。右手不适地抓握了两下,回神时,眼珠转动两下便移开了。
月光洒在院落,谢留夷清晰地看到一人高的黑影渐渐远离窗口。原来刚才就是它趴在窗户堵住了她看出去的视线。
它似乎没有发现屋内有人,退到院子中央,对着楼上招了招手,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又有两个同样大小的黑影不知从哪里一跃而下,看下落的方向,刚才它们应该是在楼上。随后三个黑影结伴离开。
谢留夷看清了黑影的样子,心头升起了更多的疑惑。
出现在院子里的这种东西她虽没见过,却听说过。很多传说都将它们与恶鬼相提并论,然而却从未有谁证实过它们会伤人。
那么先前躲在雾里袭击陈小峰的,和刚才出现在院子里的,到底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呢?
退回人群中,宋烨问她刚才发现了什么,谢留夷毫不犹豫地摇头,“没看清。”语气笃定,一点都不心虚。自己都拿不准的事情,说出来容易误导别人。
众人不疑有他,宋烨招呼着大家上楼休息。
二楼和三楼都是一样的布局,楼梯正对着窗户,被木条封死。每层四个房间,门上插着钥匙,都是双人标间,陈设简陋,泛着长久无人居住的霉味。
没人规定他们必须分房间休息,大家不敢分开,索性把所有房间的被子褥子都扯下来铺在二楼走廊里,大家挤在一起互相照应。
谢留夷没有睡意,主动守夜。其他人折腾了这半天,心力交瘁的,沾枕即眠。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八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和三个初中生便发起了低烧。昨天在浓雾中穿行时衣服被水汽浸透,后来叫山风一吹,便受了凉。再加上山上入夜后气温很低,被褥又泛着潮气,抵抗力弱的便直接病倒了。
“得吃药,”宋烨给他们做了个大致的检查,皱眉道,“先把被褥铺回床上去,生病的人最好别睡在地上。”
将人安顿上床后,陈小峰和睡衣女陈美意也撑不住了,他们俩一个常年缺乏运动,一个穿得单薄,比起十一个行动困难的重病号来说也只是能动而已。
“小峰哥和美意姐也先休息吧,宋哥,咱和谢姐再去找找楼下那位奶奶,问问有没有药。”周海洋提议道。
宋烨听他提到谢留夷,下意识去寻找,却发现人不见了。
“谢留夷呢?”
四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谢留夷什么时候不见的。谢留夷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无事时很容易忽略她,刚才又忙乱,谁都没注意到人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