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这些人回嘴, 谢秋怡拍了拍鞋面上的灰,“行了,就照我说的三个条件办, 谁再敢来啰嗦一句,别怪我不客气了。还有,从明日开始,你们都滚出这栋宅子,看到你们我就恶心。”
往日温和的谢九郎开始骂人, 且是这种不给丝毫脸面的骂法, 让谢家老祖和一干人等有些吃不住。想还嘴,不是谢秋怡的对手, 想动手,旁边还站着大锤呢。
谢秋怡正准备带着大锤回灵堂, 大锤忽然伸手按在桌子上,看着这些人道, “如果谁敢背地里充长辈给九公子说婆家, 我必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 大锤收回手,只见那张桌子瞬间四分五裂。大锤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力度, 她本来是想留个手印窝,没想到桌子直接裂了。
就这, 也足够震慑谢氏族人。
回到灵堂后,大锤问谢秋怡,“我估计瑶瑶已经在往这边赶了,咱们下一步什么时候行动”
谢秋怡看了看外面的天, 回道, “咱们得先探探路。”
大锤点头, “好,今晚我就去拜访岳大人。”
谢秋怡继续跪在灵堂上,“那就有劳你了,我身上有孝,不好贸然上门,你尽管替代我做决定。”
当天晚上,大锤再次敲开了岳通判家的大门。
岳通判看到大锤后直接发问,“姑娘可拜得戚大刀为师?”
大锤摇头,“岳大人,事出有变,我还没来得及去见戚大师呢。”
岳通判唔了一声,“姑娘这么晚来,可是有事?”
大锤起身先深深鞠了个躬,“求岳大人救命。”
岳通判摸了摸胡子,“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大锤也不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然后再次鞠躬,“岳大人,谢姑娘说她也不认识衙门中人,我就自作主张,想请岳大人在中间帮忙,向于知府说几句好话。”
岳通判了悟,“难怪这几天钦州府的老百姓都跑去谢家白吃白喝,原来是这个缘故。姑娘,我说句实话,谢姑娘女扮男装科举,按照朝廷律法,最轻流放,最严重可是要杀头的。”
大锤点头,“谢姑娘原是为了安慰寡母,这才犯下错误。如今她愿意去衙门自首,捐献之事,还请岳大人帮忙。”
岳通判多少也知道谢家有些钱财,原来历任知府也没少盘剥。如今钦州府日子不大好过,若是谢家能全部捐出家产,也能解一些燃眉之急。
但岳通判不能左右于知府的决定,他对大锤道,“姑娘,你先让谢姑娘去自首,然后我去找于知府说一说。”
大锤立刻喜道,“多谢岳大人。”
然后大锤迟疑了片刻后,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封放在岳通判面前,“小小意思,还请岳大人笑纳。”
岳通判一看就明白,这是给他的孝敬。他摇摇头,“姑娘拿回去吧,本官不要这个。”
大锤有些为难,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人送礼,岳大人谦虚不肯要,到底是客气还是真的啊。
大锤再次鞠躬,“还请岳大人莫要推辞,不然谢姑娘怕是不能安心。”
岳通判点点头,“那本官就收下了,请姑娘放心。”
大锤大喜,立刻又掏出一个信封,“还请大人把这个转呈给于知府。”
岳通判瞪大了眼睛,他本来准备先收下钱,以后放在谢家的钱里一起捐献,现在让他转送给知府,他难道私自截留了不成?但是想到于知府的性子,岳通判也有些迟疑。若是收下,有违自己多年的规矩,若是不收,怕于知府也没那么好说话。
岳通判沉默了半天,让大锤把两个信封都留下,然后打发她走了。
等大锤一走,岳通判去了后院。
岳太太听说他收了人家的钱财,大吃一惊,“老爷,如何就破了戒?”
岳通判脱掉外衫,“于知府的送去,我的那个,回头一起捐了。”
岳太太轻哼一声,“铁面无私的岳大人,近日居然怜香惜玉起来。”
岳通判哈哈笑,“我的好太太,你要是见到那姜姑娘的本事,怕是再也说不出这话来。”
那头,大锤喜滋滋地回去跟谢秋怡报喜。
事不迟疑,谢秋怡立刻命人将家里所有的契书、账本和剩下的钱,全部悄悄转移到她娘给她准备的一个小院子里。当天夜晚,趁宾客们都走了之后,谢秋怡命管家将所有仆人都叫了过来,不管大家同意不同意,每人发了一些钱,全部放了他们的自由。
所有仆人都不愿离去,谢管家哭道,“少爷,老奴从小就跟着老爷,如今老爷太太不在了,老奴要伺候少爷一辈子。”
谢秋怡长长叹了口气,“我即将要遭遇牢狱之灾,你们若是奴籍,那些豺狼还不知要怎么磋磨你们。我放了你们自由,等过几天我下了大牢,你们若是还念旧情,去牢中看看我,也算全了情分。都去吧,莫要迟疑,有多远走多远。”
大锤对谢管家道,“谢大叔,您赶紧走吧,不然等天亮了,谢氏族人肯定不同意九公子把所有仆人都放良,不然我们也不会挑个半夜三更。”
谢秋怡也点头,“大叔,若是我还有命从大牢里出来,定会去看望您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秋怡,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进大牢的!”
大锤大喜,“你们来了!”
谢秋怡看着有些疲惫的周瑶瑶和夏夏,嘴唇动了动,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她拼命眨眼,把泪水憋了回去,“好,有你们在,我不怕。”
周瑶瑶对着谢家仆人道,“都赶紧走,后面我们要和谢氏族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们别做了冤死鬼。大锤,咱们进屋。”
说完,她将谢秋怡和大锤拉进了屋。
谢管家见来了位气势非凡的公子,心里略微放心了一些,带头收拾包袱,火速离开了谢家。
果然,谢秋怡放了所有奴才的事儿,火速传遍了谢氏全族。那些人气得直骂,两百多个仆人,就算卖了,也能值一两千银子啊。九郎这个混账,就敢私自做主放了!
周瑶瑶听了大锤和谢秋怡的计划后,连连点头,“今日天晚了,咱们好生歇息一夜,明日搞大事!”
谢秋怡看着空荡荡的家里,“我把下人都放走了,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夏夏卷起袖子,“我来!”
在金童兄弟二人的帮忙下,几人吃了顿热乎乎的饱饭,一起歇在了谢秋怡的院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谢氏族人气势汹汹而来,刚一进大门,只见谢太太的棺木赫然就被摆放在路中央。虽说里面没有尸身,毕竟是谢太太的贴身衣服,也让人有些膈应,这些人的气势顿时矮了三分。
这些人继续往里面走,走到谢太太院子门口,只见一位贵公子坐在那里,轻轻摇着扇子,旁边站着金童兄弟二人,还有去而复返的谢管家以及几位心腹下人。
谢老祖沉声道,“九郎呢!”
周瑶瑶抬起下巴,轻蔑地问道,“你们就是谢氏族人?听说你们想抢夺孤女的家财?”
谢老祖眯起眼睛,“阁下是何人?九郎去哪里了?”
周瑶瑶继续摇扇子,“你们问九郎啊,她去衙门自首去了!她女扮男装之事瞒不住,不如主动告发自己,还能落个轻罪。还有啊,你们谢氏居然想弄个草包冒充解元,好大的胆子!”
谢老祖大惊,“管家,你怎么让九郎私自去衙门了!”
谢管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谢老祖,“昨日公子已经给我们放了良,我无权过问公子之事。”
谢老祖的拐杖在地上狠狠敲了两下,对后面所有人道,“去,把九郎捉回来!”
十二郎的爹立刻拦着,“老祖,您是我们谢家的长辈,既然九郎不在,不如您做主先给她爹过继几个儿子,等她回来木已成舟,她想反对也不成。”
周瑶瑶啧啧两声,“这吃相真难看啊,给人家爹过继儿子,居然不经过人家同意。这位大叔,这样,我不经过你同意,给你过继个爹怎么样?”
站在周瑶瑶后面的金童兄弟两个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十二郎的爹顿时脸色胀成猪肝色。
谢老祖再次发问,“公子是谁?何故管我谢家之事?”
周瑶瑶把扇子一收,“我是谢太太的义子,听说你们要欺负我妹妹,连夜赶来。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旁边金童插嘴,“这是名动天下的周大家周梦庄家的公子。”
谢老祖心里一惊,九郎这个混账怎么认识这么多不能惹的人。
他神色缓和很多,“周公子光临,老朽有眼不识泰山。眼前正在处理我谢家家事,想来以周大家的家风,必定不会插手人家家务事。”
周瑶瑶可不吃这套,“好说,我爹肯定不会多管闲事。但谢太太是我干娘啊,我爹说自家人受了委屈,一定要赶紧报仇。有仇不报,难道要等到下辈子?”
谢老祖心里暗自骂娘,这也是大家公子,跟个无赖子一样!